难为情也成了美德

　　□宋志坚

　　很少听到有人说难为情了，也很少看到有人因为难为情而脸红。这大概与改革开放开阔了人们的视野有关。以前异性接触会脸红，陌生人相见会脸红，在人多的场合说话会脸红，如今眼界开阔了，世面也见得多了，这一切都已不在话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又干嘛脸红？

　　看到一篇《志愿者被白酒“撂倒”之后》的文章。在我看来，用白酒将志愿者“撂倒”的鄂西北郧西县民政局的领导们，在那些立志服务西部的志愿者面前，就应该感到脸红。志愿者为什么去西部，因为西部还很贫困。这个贫困县的民政局领导在志愿者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却是挥霍公款，大吹大喝。这是在外来的客人面前，这是在新来的下属的面前，这是在刚从学校出来的后生面前，他们难道不应该感到难为情？但很遗憾，他们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作为主人，作为领导，作为长辈，他们还在为自己在酒席宴上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魄感到自得呢！倒是那些志愿者，“面对热情好客的领导，一个个都乖乖地端起酒杯”。

　　因此想起几年前被媒体披露过的一位腐败分子———甘肃天水县的原县长梁峻。作为一县之长，此公已有6个情妇还多次嫖娼。按常理说，有此等体面身份的人，做此等不体面之事，一旦被人发现，“难为情”三字都远远不够用了，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钻进去呢。在梁某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这样的感觉都找不出来。纪委审查时，此公竟然振振有词，说：“干这种事是男人的本能，有什么好审查的？”听他这口气，还真为自己有这种非同寻常的“男人的本能”而感到自豪呢！

　　诸如此类的事情，又使我觉得，不会感到难为情或不会脸红的原因，似还很难用“视野的开阔”一言蔽之，囊括以尽，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或许与环境有关，我想。比如说，偷人钱物的事，嫖娼宿娼的事，被人发现，照理是应该感到难为情的，但贼窝里的贼不会，淫巢里的淫棍不会，在那个地方，偷不到东西的贼，不会玩女人的淫棍，才会感到难为情。或许与时尚有关，我想。比如说，开口说粗话动手打砸抢是应该感到脸红的，因为这是没有教养的表现。在十年内乱期间，却又恰恰相反，在那个时候，开口说粗话的有“造反精神”，动手打砸抢的则叫“敢打敢冲”。然而，这一切其实都可以归结为是非的颠倒，荣辱的错位。说是与环境有关，乃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是与非的倒置；说是与时尚有关，乃是在某个特定的时期，荣与辱的错位。

　　传统道德的八字信条，为“忠孝仁勇礼义廉耻”。这八个字，现代人未必都得照单全收，但其中大多数，却是万万不可忘却的，“耻”即是一个。是非的颠倒，荣辱的错位，偏偏就能使人忘却了这个“耻”字，成为中国人所谓的“忘八”。令人遗憾的是，在某些号称“公仆”的人中，也有不少是非的颠倒和荣辱的错位，有网民将它归纳为六个“不以为耻”，即不以跑官为耻、不以贪财为耻、不以赌博为耻、不以造假为耻、不以公款吃喝为耻、不以铺张浪费为耻。这归纳是否完整姑且不论，这种“不以为耻”的现象却是相当严重地存在着的。

　　应该引以为耻地“不以为耻”了，“难为情”才成了一种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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