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花园{10}

　　流浪诗人原野从南方来到我们北方的这个城市，在朋友的帮助下，住进了一片由乱葬岗子开发的住宅小区“月光花园”。住进以后，他接二连三地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事件，原野掉进了前所未有的恐怖之中。当最后的谜底揭开的时候，原野却不得不哀伤地离开这个令他爱恨交加的城市。

　　●我用电筒照在了它们身上，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是两只大老鼠。

　　文新得意地笑了：“咋样？没想到吧？”

　　“真没想到。”

　　“若不然，我怎么会把这个月光花园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文新不经意地看了看手表。我知道该让她走了。

　　于是我说：“天都黑了。你回去吧！”

　　我们俩就来到了外面。此时，浓黑的夜幕已经彻底合上了。凄凉的夜风在树枝上啸叫着，一个可怕的夜晚就这样悄悄地来临了。

　　我不知道这个夜晚在月光花园还会不会有“鬼魅”出现。我已经对这个夜晚可能出现的所有的可怕场景都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要在这个晚上，正式开始“抓鬼”了。

　　第七章·夜雨噩梦

　　我沿着来路走回月光花园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7点半了。天有些阴，夜空上没有星星。灰黑色的夜云铺漫在没有星星的空中，呈现出一种要下雨的态势。凄凉的夜风在郊外的原野上呼啸着，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声响。那些隐藏在漆黑夜幕下的枯草衰杨，在这秋夜阴风的吹打下，瑟瑟地抖动着枝叶，似乎在期盼着黎明的到来。我忽然想起了某个诗人写过的一个句子：夜晚，是阴谋和鬼魅滋生的温床。

　　由于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在走进我所居住的那个楼门之前，我先把手电筒打亮了。我打着手电，刚走上三楼，就看见在一个粗暖气管的后面有两个比小猫崽子还要大的活物，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其中的一个更粗壮一些的骑在另外一个较瘦弱的身上在动作着。我又仔细一看，才看明白，原来它们正躲在这里进行交配。我用电筒照着它们，那两个家伙对我居然视而不见，仍然沉浸在做爱的欢愉中。我有些奇怪，这两个“活物”是什么东西呢？刺猬？或者兔子？不太像；猫？也不怎么像；谁家养的宠物？更不像。我用电筒照在了它们身上，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是两只大老鼠。这两只老鼠可真够大的，比一般的猫崽子都大。当我用手电照它们的时候，它们只是不屑地瞅了我一眼，就又专心致志地做它们的“性福快乐”的事情去了，我走上四楼的楼梯的时候，还能听见从它们的嘴里发出的那种欢快幸福的“吱吱”叫声。

　　一直到我打开我的屋门，再没有出现别的什么可怕的奇怪的现象。进屋后，我把门从里面锁好，然后打开电视，开始看电视。现在我总算有了可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了，虽然现在的电视上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但是，有这么个玩意儿支着你的眼皮儿打发时间，总比一个人在这寂寞的房间里干靠干捱强啊！

　　我从中央电视台的一频道一直转换到十二频道，然后又搜索本地的卫视频道和有线频道，怎么也找不到我喜欢看的节目。最后，我实在有些看累了，就关了电视，回到房间里去看书。我躺在床上，随手拽过来一本名为《一行诗人作品选》的书籍。这是安徽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当时印刷了4000本。这本书我还真没看过，于是就翻看起来。我发现，这本书选发了海子的一部组诗的部分章节，这部组诗名为《海水没顶》，其中的一首是这样写的：

　　原始的妈妈/躲避一位农民/把她的柴刀丢在地里/把自己的婴儿溺死井中/田地任其荒芜

　　灯上我恍惚遇见这个灵魂/跳上大海而去/大海在粮仓上汹涌/似乎我和我的父亲/雪白的头发在燃烧

　　对于这个“海子”，我多少还知道一些的，他的原名叫查海生，安徽省怀宁人，是一个从农家院里走出来的苦孩子。死前曾在中国政法大学政治系哲学教研室任教；他于1979年9月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在学习法律的过程中，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开始写诗，写小说，写剧本。但他写的那些作品，当时很难被所谓的主流文学所接受，他的追求和现实有着太遥远的距离。后来，他就对现实绝望了。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火车站，他鄙视地看着这个他曾经热爱过的世界，然后义无反顾地钻入了轰鸣的列车轮下，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他死去之后，人们才发现并认识了他的那些作品的意义，于是，一些朋友把他生前一部分没有发表的作品汇集整理出版了。生前默默无闻的他，竟然有一段时间很是火了起来。

　　现在这本书所选发的海子的这几首诗，似乎很难代表海子的水准。无论从诗的意境还是内蕴都还是比较直白的。但我就想不明白，就是这样的作品，当年竟然不能被主流文化所接受。竟然以看不懂为名认为它是荒诞荒谬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我们这个社会当年曾是多么的落后多么的“荒谬”。

　　我就这么随便地翻着，忽然，又发现了顾城一组诗，名为《届时》，其中有一首名叫《我把刀给你们》，这首诗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这首诗写道：

　　我把刀给你们/你们这些杀害我的人/像花藏好它的刺/因为，我爱过/芳香的时间/矮子 矮子 一队队转弯的队伍

　　因为我在河岸上劳动/白杨树一直响到尽头

　　再刻一些花纹，再刻一些花纹/一直等凶手/爱/把鲜艳的死亡带来

　　顾城在写这些作品的时候，还没有发生后来他在新西兰的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上跟一个叫英儿的女人的爱情纠葛以及由此为发端，他又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谢烨，然后又把自己吊死在家门前的一棵树上的悲剧故事。但是，这首选发在这本名为《一行诗人作品选》的书里的这部作品，却已经朦朦胧胧地传递出了某种死亡的信息。特别最后的结尾句“一直等凶手/爱/把鲜艳的死亡带来。”简直就是三年后他在新西兰发生的惨剧的谶语。是啊，那个叫英儿的“凶手”把爱带给他的同时，也把“鲜艳的死亡带来”送给了他。顾城的悲剧跟海子的悲剧是两个性质完全不同悲剧。海子的悲剧是他美好的追求和完美的理想被可怕的现实给击得粉碎之后，义无反顾大义凛然地走上自己的生命极致的。而顾城则为了追求一妻一妾妻妾成双的封建遗老的美梦破灭之后，才疯狂地举起手中的屠刀去砍杀自己的爱妻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杀人犯的时候，这才用自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后来我就困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就关掉了电灯，很快我就在自己的这间货真价实的“空屋”里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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