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州4·28惨案后续:村民歧视使杀人疑犯丧失理智

　　广西新闻网-南国早报记者梁贵 彭宁莉 通讯员李卫

　　钦州市钦南区那彭镇英学村朗虫另坪“4·28”惨案发生的一个多小时后，杀人疑犯梁积倩落网，目前已被警方刑事拘留。落网后，他供述的作案动机令人震惊。村民们谁能想到，这个妻子病故、儿子残疾的不幸者，这个不声不响的老实人会干出如此暴行；他们更没有想到，他沉默寡言的外表下，积聚着那么深刻的仇恨。

　　五人当场惨死 两名重伤孩童仍在抢救

　　在这起惨案中，一名妇女和4名孩童不幸当场身亡，两名孩童小辉和小进身受重伤，正在钦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抢救。

　　4月30日上午11时许，记者在钦州市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一对夫妇。他们的大儿子小彪被当场砍死，小儿子小辉受重伤。平时，夫妇俩长期在广东东莞打工，两个孩子托给大嫂照顾。28日晚，获知这一噩耗后，夫妇俩连夜往回赶，29日晚8时到达钦州。

　　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夫妇俩悲痛欲绝。母亲丁某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告诉记者：“我的大儿子小彪才10岁，小儿子小辉只有9岁。做完手术出来后，小辉还没醒过来……”记者看到，病床上的小辉身上插着多根导管，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主治医师陆健告诉记者，受伤的两名男孩中，小辉目前靠机械维持呼吸和心跳，情况危险；小进虽然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因为脑组织受损，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他犹如疯子一般 举刀残杀村中妇孺

　　8岁的男孩小进是遭杀人疑犯梁积倩砍杀的第一个孩子。他的母亲陆女士告诉记者，28日下午6时许，她和小女儿在房里吃饭，突然看到她的大女儿哭喊着跑进来，说：“妈妈，八公（指梁积倩）发癫了，到处砍人！”陆女士急忙跑到旁边的厨房里一看，发现儿子的头部被砍伤，倒在地上。这时，梁积倩手持一把血淋淋的柴刀冲了进来，举刀就想砍她们娘俩，她惊恐地说：“你这样不行的，不要再砍人了！”没想到，梁积倩听了以后，就放下了刀，并走了出去。

　　14岁的小珍回忆说，当时她正和3个小伙伴在房内看电视。忽然，有人敲门，小珍通过窗户一看，只见梁积倩手持一把柴刀，刀刃上沾满了鲜血。孩子们不敢开门。梁积倩用柴刀敲碎了窗户玻璃后，威胁说：“不开门就打死你！”孩子们在惊恐中打开了房门，然后躲进了床底。梁积倩蹲下，往外拉小女孩小萍，小萍哭喊说：“八公，我是你的孙女……”梁积倩松开了手，又拉出两名男孩，将他们砍倒在地。

　　之后，梁积倩到他家厨房附近，将7岁的男孩小力砍倒。当时，一名村民听见惨叫后，走出厨房看见了这一幕，吓得赶紧把自己的孩子锁在屋中。小力的母亲闻讯昏倒在地。年仅8岁的小燕是该村小学学前班学生。她的母亲、弟弟以及3岁的同村小女孩丽丽被梁积倩砍死在厨房门口。小燕吓得躲进了奶奶家的猪栏里。

　　残杀持续了约10分钟，一名妇女和4名儿童当场惨死，两名儿童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疑犯在家中被擒 称天冷回家添衣

　　一派出所民警告诉记者，他们是下午6时45分接到的报警。当时，报警者只说村里有人拿刀砍人，并没说已经有人被砍死砍伤。民警意识到情况严峻，一边向上级部门和当地政府报告，一边火速赶往现场。尽管已有不祥的预感，但到达现场后，惨状仍让民警们十分震惊和痛心。

　　民警到达时，村里一片哭喊声。梁积倩不见踪影，村民们手持柴刀、扁担到处寻找他的下落。梁积倩家里只有他患病在床的儿子，民警们找遍了床底、箱子、猪栏等，都没见疑犯踪影。民警把村民组织起来，封锁各个路口，并带人到附近的山头搜索。

　　半个多小时后，民警突然得到消息，称在梁积倩家附近发现可疑人影。民警们再次扑往梁积倩家，将他当场抓获。见到民警，梁积倩放下了柴刀，说了一句：“我早知道会被你们抓到的。我只是觉得冷，回来穿两件衣服……”警方分析说，行凶者行凶前没有任何预兆，是造成伤亡人数较多的缘故。且该村中大部分劳动力出门在外，村内只留下老人和小孩，没人有能力及时制止他的恶行也是重要原因。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声称杀人是因受“欺负”

　　4月30日上午9时许，在钦州市看守所里，记者采访了制造这起特大杀人案的嫌疑犯梁积倩。

　　一名身材瘦小、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在民警的带领下，面无表情地从对面缓缓走来。他就是梁积倩。他赤着双脚，脚踝上拖着沉重的镣铐。记者看到，他虽然只有52岁，但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显得十分苍老。他衣着破旧，衣袖上有多处补丁。面对民警以及几名手举相机的记者，梁积倩脸色铁青，垂下的双手也有些微微发抖，只是双眼仍旧呆滞无神。

　　在讯问室里，记者为梁积倩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两口后，梁积倩放松了一些，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你为什么要杀人？

　　梁：因为他们对我有意见。

　　记：在你砍的7个人里，有6个是小孩，你为什么专挑小孩砍？

　　梁：因为他们对我的小孩有意见。

　　记：你说的“有意见”，是指欺负你的小孩吗？

　　梁：是，他们看不起我的仔，平时总是欺负他，我恨他们。

　　记：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他们的？

　　梁：大概两年前吧。

　　记：你杀的是什么人？和你有关系吗？

　　梁：大嫂的小孩，二嫂的小孩，四婶的小孩，孙嫂和她的小孩，都是我的亲戚。

　　记：杀人的时候，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梁：知道。

　　记：那你事后想过要逃吗？

　　梁：没想过。

　　记：为什么不逃？

　　梁：我还有一个仔。

　　记：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以后，你的儿子将来怎么办？

　　梁（低头沉默了片刻后，低垂着眼帘小声说）：没想过。

　　记：你现在知道自己这样做是犯罪吗？

　　梁：当然知道，也后悔，但错也错了，只是觉得对不起兄弟他们。

　　记：你现在最担心的是谁？是你自己吗？

　　梁（摇头）：不是，是我的仔。

　　因为贫困和残疾 他和家人备受嘲笑

　　4月30日中午12时许，记者来到灾难过后的英学村朗虫另坪，只见村里好几处暗红色的泥土，大群苍蝇在上面飞起飞落，有人告诉记者，这就是被害人留下的血迹。另外几处离房舍较近的血迹，村民已经用石灰掩盖起来。梁积倩家房门紧锁，他患病的儿子已经被当地民政部门收留。

　　一姓阮的村民告诉记者，案发时她正和3个孩子在房里看电视动画片，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直到村民乱成一团，她才得知惨案的发生。她心有余悸地记者说：“幸亏案发时，村里的大部分孩子们在家里看动画片，否则也许会有更多的孩子遭殃……”

　　采访中，不少村民对记者说，他们想不通梁积倩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认为他是一个疯子。一村民说，两个月前，梁积倩的妻子因病去世后，他就一直藏在家里不出门，直到村民都上工去了，他才起床煮点东西，父子俩一起吃。一村民说，村里有人看不起他，也在一起说过他的事，但大家没觉得这就是歧视他。在接受警方调查时，梁积倩说，在案发前约一小时，他一出门就听见别人在嘲笑他的儿子。他返回家中，越想越气，冲动之下作出了疯狂的举动。

　　据了解，梁积倩的家经济拮据，妻子去世前，一家三口挤住在一间不到15平方米的房中。此前，梁积倩因为贫困一直没能成家，直到40岁才娶一名外地女子为妻，生下儿子。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有先天性软骨症，不能行走。这些让梁积倩一家成为村民们的笑柄，他的妻子和儿子分别被村民冠以“土婆”、“土鬼仔”等绰号；有人公开嘲笑他是“无后之人”；他带着儿子下地干活时，一些同族的小孩子不但嘲笑他躺在田边的儿子，还朝他儿子扔石头、吐口水。两个月前，他的妻子在春节期间去世，一些同族的村民认为他是“灾星”，会给家族带来不幸，于是都躲着他。

　　（文中受害者均为化名）编辑:黄皓作者:梁贵 彭宁莉 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