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责任而卧底(图)

　　石野其人。

　　■文／图记者雷县鸿

　　一个小平头，一张大众脸，初看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被称为“中国第一卧底记者”、“打虎”记者，多次乔装打扮深入社会的阴暗场所卧底采访，也因此被追杀或悬赏买他的人头，因为写批评报道，多次身陷诉讼当中并因此多次被迫辞职。他的《卧底历险———我的第四次死里逃生》被众多媒体转载，轰动一时。如今，这个叫“石野”的人依旧在行动。

　　5月8日，记者和石野有了一次短暂的交谈，见识了一个说另类又不另类的新闻从业者的心胸。

　　经历与责任

　　晚报：卧底采访应该说是你10多年记者生涯里最出彩的事情，为什么要坚持卧底这种采访方式呢？

　　石野：在写采访报道时，我从不发表意见，都是让专家说，让有关政府职能部门谈看法。目前暗访或者说隐性采访的争议大，但肯定还会继续，尤其是生活都市报，现在几乎每个省会或首府城市都是有好多家报纸，竞争是显而易见的，如果都是通稿，同源新闻，没有独家的消息，谁还会买你的报纸，一个好的新闻报道能吸引一大批忠实的读者。

　　晚报：为什么会出现针对记者的恶意诉讼？

　　石野：原因有四点，一是记者个人在写稿件时带有主观色彩，在语言上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其次是被批评对象素质低，而现有的法律法规并没有禁止恶意诉讼的条文。第三是可能触及国家机密或个人隐私，所以记者必须懂一定的法律知识，学会保护自己。我也打过好多官司，有民事也有刑事，但现在似乎都要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但我坚信我最终都会胜利的。我认为，记者除了采访权，还应有合情合理的怀疑权，对某事提出一定的质疑，也许更能探求到事实的真相。

　　晚报：在做记者之前，以前的职业对你有什么影响？

　　石野：以前我干过泥工，下过矿井，从海军陆战队退役后，当过保安，做过私人保镖，基本都是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对这些底层人士的生活有深刻的体验，他们都是现实生活当中的弱势群体，在权益被侵犯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无助。在那段时间里，我从未放弃过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正所谓穷则思变，总是思考改变自己命运。所以我在成为一名记者后，更多的是想怎么帮助这个弱势群体，因为他们更值得这个社会去关注，更迫切地希望得到社会的帮助。而媒体所具有的舆论监督权力，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通过新闻报道的形式，使得事情得到有关部门的关注，帮助他们解决所面临的难题。我做记者就是要更多地触及这些社会底层，这是记者的职责所在，对我来说，正是这种力量，支撑着我前进。《保安吃白食，打伤无辜人》《查房吓死打工妹》等报道，都是在这种情形下出来的。

　　晚报：为什么不通过相关的职能部门来解决问题，而是靠舆论监督来帮助弱势群体呢？

　　石野：这是一种社会的悲哀。弱势群体权益被侵犯的事情太多了，很多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助，主要是因为个别腐败分子存在，瞒盖事情真相，破坏了相关职能部门的良好形象。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通过媒体的监督，让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也能施加一定的压力，促使问题尽快妥善解决。其实这并不是舆论监督的目的，大家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选择“暗访”

　　晚报：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是一个自由新闻人，以后还会再进媒体吗？

　　石野：当然了，我喜欢这份职业，如果碰到一份能让我充分施展拳脚的报纸，我肯定还会做记者。

　　晚报：没有记者证，是不是会给你现在的自由采访带来难度？做了这么多年的政法记者，你认为这样做合适吗？

　　石野：不会，我会通过我独特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有时因为你有记者证，采访对象明白了你的身份，就很可能对你隐瞒事实真相，讲假话套话，搪塞你的采访，粗暴的，还可能会将你拒之门外。

　　晚报：这是你喜欢暗访的原因吗？

　　石野：也不全是。暗访能得到别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也有冒险的成分在里边，这是我的性格使然。暗访或者说隐性采访，比如你假扮成当事人亲戚或朋友，反而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和戒备心理，探求到真相。

　　晚报：暗访时害怕吗？

　　石野：说不怕是假话。但怕根本没有用，如果你害怕，不去制止这些阴暗的东西，这些坏人就会做更多的坏事，更严重地危害到社会。采访中遇到危险，也不能怕，也不必害怕，因为我们代表的是正义，自古邪不压正，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晚报：你为什么会选择一直做政法记者，是因为这类新闻更容易吸引人的眼球，更容易造成轰动？

　　石野：不是的，我更多的还是想到一种责任感。当初刚到《南方都市报》，很多线路都被其他同事占了，我就去跑那些没人愿意跑的单位，和他们建立关系，时间一长，我的新闻线索多得都跑不过来。做新闻，不是搞猎奇，要带着责任感去写，新闻最重要的是给社会一种启示，如何才能使类似的事情或悲剧不再发生。比如说矿难，难道只有在矿难发生后才去想应对措施吗？

　　晚报：在10多年的记者生涯当中，有没有面对过诱惑？

　　石野：有诱惑。比如在山东的一次采访，批评对象提出给我20万元，很有诱惑力，但我坚决拒绝了，如果收了这个钱，这个新闻采访当中牵扯到的一条人命又该怎么办？把事实真相披露出来，是新闻记者的职责所在。不收这个钱，我会收获一份欣慰，我睡觉才会睡得安稳。

　　行动与寄语

　　晚报：你已经出了几本有关你新闻足迹的书，挣钱还是出名？

　　石野：用这种形式（出三本书）来出名，太可悲。我的脑子还算聪明，靠辛勤的劳动，干其他事情我也会成功。我出书，是因为我喜欢新闻这个行业，记者是个崇高的职业，我所写的都是新闻背后的新闻，只想通过我的经历告诉那些即将从事新闻的人，不要走弯路，明白一个道理，新闻是跑出来的，不是闭门造车。

　　晚报：今后有什么打算？石野：我还会继续我的新闻事业。我还在写书，一本即将出版，是写我在北京的记者生涯，一本是癌症治疗的调查，一本是有关幼儿园收费问题的。

　　晚报：想对西安的同仁说几句话吗？

　　石野：我在一篇文章里写过这样的话：如果把记者手中的笔当做一杆枪，那么，我的每一个文字便是一粒粒子弹，作为一名特殊的持枪者，只要见到生活中的真善美，我会为之朝天鸣枪叫好；对社会中的假丑恶，无论条件多么恶劣，处境多么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冲锋陷阵，将正义的子弹，射向他们罪恶的心脏……

　　链接石野，1972出生于湖北大冶农村，做过农民、下过矿井、做过保镖、在中国海军陆战队服过役，在南方和北方做过10年政法记者。1998年4月1日，石野和三名同事前往广州王圣堂暗访黑恶团伙利用女色抢劫一事，石野和同事深入黑恶团伙内部暗访，期间被犯罪嫌疑人识破身份，被两把黑枪和数把刀具顶住头身，石野和同事差点送掉性命。曾先后在《南方都市报》《首都公安报》《京华时报》等多家中央、省级报纸供职。在百多家报刊发表作品300多万字。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