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斯，不再“中央”的情报局长

　　■环球人物

　　□本报记者由珊珊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说过：“情报局是任何一个国家政府里最特殊的机构。统领这样机构的人，恐怕得特殊天才。”

　　戈斯不是天才，所以在任18个月后的2006年5月5日，他向美国总统布什递交辞呈，说，“我放弃中央情报局长的职位。”

　　戈斯的离开，有人称快，有人叹息。

　　“老特工”临危受命

　　其实，戈斯的前任也鲜有天才，少有善终。最初的三任被已普遍认为是庸才；名气颇大的杜勒斯，艾森豪威尔对这位局长的评价却是，“努力8年，都无法提供可靠情报”；第4任局长沃尔特·史密斯和第6任局长约翰·麦克寇尼有些见识，却分别毁在了朝鲜与越南的两场战争；里根时期的中情局长凯西结局最惨，甚至为伊朗门搭上了性命……从克林顿到布什的最近6年里，中情局长则走马灯似的换了5位，戈斯就是这第五位。

　　用临危受命来形容戈斯接掌中情局并不为过。一连串的情报丑闻——中情局对“9·11”恐怖袭击毫无知觉，美国据以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关键情报“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证明来源错误，还有“特工门”和“虐囚门”，让中清局陷入冷战后的最低谷。戈斯的前任特内特，即便同总统私交深厚，最终还是去职。

　　戈斯也算是“老特工”，他干过两年军队的情报工作，1962年后，他担任中情局派驻拉美诸国以及欧洲的秘密特工也有十多年。

　　就职当日，戈斯在中情局发表演说，意气风发：“总统已下达行政命令，加强中情局局长的权力！”他宣称，自己将每日负责向总统当面汇报情报，将担任中央情报主席、中央情报局局长、国家情报主席，以及新成立的国家反恐中心主任。在戈斯看来，重振中情局雄风的时刻已经到来。

　　“过渡角色”与烂摊子

　　但戈斯上任一始，就甫遇重击。《华盛顿邮报》披露，美国情报当局在海外设立“秘密监狱”囚禁恐怖嫌疑人。这一报道得罪了美国的好几个盟国。虽然美国至今没有确认是否设立过那样的监狱，但中情局成了整个事件的替罪羊。

　　去年1月，中情局以搜捕恐怖分子为名在巴基斯坦发动袭击，结果造成多名平民死亡。巴基斯坦政府公开指责，中情局擅自行动，戈斯又一次领受罪名。

　　但让戈斯如坐针毡的还是来自国内的压力。

　　2005年4月，国会另起炉灶批准成立美国国家情报局。除了中情局局长，戈斯在就职演说中提到的其他头衔都被国家情报局新任局长内格罗蓬特取代。不仅如此，国家情报局地位还高于中央情报局，他因此接过了戈斯的部分职务，例如取代戈斯掌管国外情报机构联络，也包括到白宫向总统汇报。

　　戈斯失宠于总统，是他最大的败因。尽管布什在戈斯辞职时强调，戈斯在任职期间，已和自己建立了亲密的私人关系，但白宫内的官员却透露，戈斯和布什的距离从未像特内特那样近。“就是不合拍”，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告诉《华盛顿邮报》，戈斯有些保守的性格以及在向布什汇报情报时总掌握不住细节的缺点让布什不喜。

　　另一位白宫消息人士则透露，在布什眼里，戈斯一直都是个“过渡角色”，迟早要离开。于是，当布什决定调整白宫高层人员时，戈斯自然就成了首先考虑的对象。

　　没有比政客更糟了

　　戈斯曾想努力改革中情局的工作，征召更多的海外特工，挽回中情局的声誉和地位。对他的努力，众院共和党领导人赞扬戈斯“的确提高了中情局的办事效率，美国因此变得更加安全”。

　　但美国情报系统的大部分人坚持认为戈斯只是一介政客。戈斯在中情局的“国会作风”饱受批评。他的同僚指责他按国会的时间上下班，热衷安插心腹到关键位置，而对境外的情报机构毫无兴趣。“他的确使中情局政治化了”，曾在中情局工作过的著名反恐和洗黑钱调查专家拉里·强森(LarryJohnson)在戈斯辞职后发表文章说，“戈斯把政治运作带进中情局，使许多人才选择离开，削弱了中情局在海外的工作，也影响了分析情报时的客观性。”

　　戈斯在处理人事上的手法也广遭诟病。他上任之初，任命迈克·考斯提维为行政总监，但这位总监在20多年前是因丑闻被迫离开中情局的。消息一曝光，戈斯对此问题的处理方式却是在中情局内部展开调查，要揪出谁泄露了考斯提维的秘密。此举直接导致两个高级官员辞职以示抗议。戈斯任命的考斯提维的继任者福戈，随即又因为卷入一桩舞弊案而遭到联邦调查局的调查，而戈斯本人甚至也被怀疑与这一舞弊案有牵连。

　　戈斯上任才两个月，其副局长麦克劳林就辞了职。而戈斯在任的18个月里，共有十多位中情局高级官员辞职、提前退休或要求辞职。除了在中情局工作了32年的麦克劳林外，还有负责国外行动的高级官员史蒂芬·卡佩斯、助理副局长苏利克、副局长克隆佳德、近东地区秘密行动负责人理查尔等等。众议院情报委员会成员简·哈曼评价说，“中情局离开的高级官员的工作年限加起来有300年之长。”

　　众议院情报委员会民主党议员领袖杰伊·洛克菲勒批评戈斯说：“他任期内大量得力特工离去，士气低落，管理方面的问题阻碍了我们的情报计划。”

　　风光不再自从国家情报局成立后，其新主内格罗蓬特就成了戈斯的上司，这一点让戈斯非常沮丧。内格罗蓬特和戈斯本是多年老友，又同为耶鲁校友。戈斯辞职后，内格罗蓬特发表声明：“戈斯是我近50年的老友了。我会想念他每日给我的建议。”

　　但ABC新闻根据匿名内部消息称，正是内格罗蓬特敦促了戈斯的辞职。

　　工作之争，早让私交的温情随风散尽。内格罗蓬特的机构成立时，就从中情局挖了不少人才，引起戈斯强烈不满。后又因内格罗蓬特在布什处的日益得势而使矛盾白热化。戈斯的部下曾透露，戈斯认为内格罗蓬特削弱了中情局的权力，并在总统那里离间了自己和总统的关系。他也看不惯内格罗蓬特想在中情局指手画脚的态度《华盛顿邮报》披露，内格罗蓬特和戈斯关于辞职的讨论已持续了两周，布什总统完全知悉全过程，但站在了内格罗蓬特一边。国家情报局的成立，已使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中央情报局的职能和地位。内格罗蓬特的得势和戈斯的辞职又引起了这方面的新一轮思考。“随着戈斯的辞职，中央情报局在美国政府中的地位可能不再‘中央’。”《纽约时报》评论说。

　　5月5日，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内，戈斯坐在布什总统右边，微笑面对传媒拍照。布什用善意的言辞评价了戈斯就任以来的工作：“波特在担任过渡时期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期间，加强了中央情报局和其他情报机构的合作。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他显出了领导才干。”

　　但不论是布什还是戈斯本人，都对中情局长突然提出辞呈，而总统迅速批准的原因守口如瓶。这平静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纷争和无奈，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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