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退宅还林山下茶香弥漫

　　山上退宅还林

　　山下茶香弥漫

　　遂昌农民异地脱贫见闻

　　□本报记者 王晨辉/文 吴国方/摄

　　核心提示

　　27年前，为了修建乌溪江水库，很多原来住在平地的遂昌农民迁移到了山上。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这些人大多生活贫困。两年前，为了让这些农民过上好日子，遂昌县实行了异地脱贫，在山下建小区，把山上的人迁下来住。

　　异地脱贫实行两年来，3000多位农民从深山迁到了山外的小区，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的这种脱贫模式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见闻

　　山下的小区里弥漫茶香

　　离目的地还有两三里，一股清新的香味就已经飘过来了，这是新炒的茶叶、田边的野花和一点点水气混和而成的香味。

　　当地的一位老人说，这是永安小区的味道，虽然在这儿住了才一年，但是，闭着眼睛，只要闻到了这股味道，就知道到家了。

　　永安小区是遂昌县大柘镇的一个小区，小区不大，住了300多个人。基本上每户人家都有一幢二三层的小楼房。

　　这个小区很多人家都炒茶叶，当地人也称这儿为“炒茶村”。每天，小区里的人们从茶农那儿挑来一担担茶青（没有炒制过的青茶叶），或是用摩托车运进家里，然后用炒茶机进行炒制。很快，新茶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春雨绵绵的日子里，整个小区都弥漫在茶香之中。这种香味一直延续到11月份，一年的茶叶都摘完炒完后，才慢慢地散开，到第二年的二三月又重新飘来。

　　这样的小区，在遂昌乃至浙江的很多农村都能见到。要说这个小区和别的小区有什么不同的话，除了这诱人的茶香，就是小区的所有居民都来自山上。

　　记者走进了小区居民巫瑞松的家里，和别的居民一样，这个时节，他也正在忙着炒茶。而正是炒茶，今年已经给他们一家带来了两万多元的收入。

　　巫瑞松的家是幢三层的房子，一楼用来炒茶，二楼和三楼住人。房间里的装修非常不错，34英寸的大彩电、组合音响，城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才有的东西，他们家都有。现在，他还准备筹些钱买辆车子。这一切，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我想出来一趟都不容易，要走很长时间的山路，一年去不了一次县城，一年挣的钱，只有1000多元。”巫瑞松说。

　　山上的村庄变得静悄悄

　　巫瑞松过去住在哪儿呢？他把记者领到了门外，指着远处的山说：“在这座山后面的一个山坡上，有一个自然村叫竹上村，那里是我生活多年的家。”

　　巫瑞松带着记者去他从前的家。路，果真像他说的“要走很长时间”：从永安小区出发，要坐半个多小时的汽车，然后爬过两座山，再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雨天的山路不太好走。在路上，记者看到一些村民正挑着担子小心地走着，他们身上全是泥。过不了多久，记者的裤子、鞋子上也沾满了泥。

　　翻过两座山之后，巫瑞松指着山坡上的一群房子说：“看，这就是竹上村，那就是我过去生活的村子。”

　　村子很小，周围都是高山，村子边有些梯田，由于地不平，所以房子看上去也像梯田似的高高低低，加起来也就10多座房子。一路上，这样的村子，记者还看到了四五个。

　　村子的下面，是一条河，水很清。巫瑞松说，那里是他更早以前的家，1979年，为了建造乌溪江水库，他们都从那儿搬到了山腰上，也有一些迁移到了别的地方。以前生活在河边的时候，交通还方便一些，大家的生活在遂昌还算中等，但是自从搬到山上以后，交通很不方便，大家平时出山都不容易，更别说有什么发展了。虽然每年政府多少会给点补助，但还是很穷。

　　巫瑞松原先的家已是空荡荡的了，除了床、灶具和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巫瑞松的母亲也在房子里，她正在扫着地，擦着床上的灰尘，用竹竿挑去挂在墙角的蜘蛛网。

　　“在这里住了20多年了，还是有点舍不得，房子长时间没人住，很快就会废掉，我也是过些日子来看看，住一晚上，打扫一下，我知道这房子早晚会拆掉。”巫瑞松的母亲说。

　　不仅是巫瑞松家，整个竹上村都显得非常安静。村子里有18户人家，如今，一半已经搬到了山下的小区，另外一半也正准备搬走。

　　“我们这个村子，以前还是比较热闹的，大家在村子里都很少出去，村民之间的交往成了大家惟一的人际交往。那时候，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大家的房门从来都是不锁的，只要是白天，大家都会互相串门。”巫瑞松回忆。

　　然而现在，村子里一半的人家都大门紧锁，巫瑞松家隔壁门口，只有一条狗孤零零地趴着。看到这个情景，巫瑞松的母亲不禁有点伤感，但是，让她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她也不愿意了。

　　山上的村民渴望下山致富

　　所有住在竹上村的人都深深地体会到，住在交通不便的深山里很受穷，很不方便。

　　巫瑞松的哥哥现在还住竹上村。原先两兄弟的收入水平差不多，但是现在，却差了一大截。

　　巫瑞松的哥哥说：“我们这儿太偏了，自己种了点东西也卖不出去，一年下来挣不到几个钱，我想今年下半年也像我弟弟一样搬到山下去，我们村里的人，一到了山下，一个个富得跟啥似的！”

　　住在深山里，由于和外界接触少，很多年轻人找对象都成了问题。一位38岁的男青年黄金宇，到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他说：“就在这个小村子里，哪可能找得到对象呢？外村的姑娘也都嫌这儿穷，不愿意嫁过来。我弟弟以前也没有对象，去年住到下面的小区去后，现在都快结婚了，我也要尽快搬下去住啊！”

　　和黄金宇一样，现在竹上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想住到山下去，去感受外面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政策

　　下山居住享受很多优惠

　　“安土重迁”是农民几千年来的传统观念，再加上在山上住得久了，难免有点恋恋不舍。为了让山上的村民们下山来，遂昌县想了许多办法。

　　“这些山上的村民如果住到山下去，可以享受到很多优惠措施。”遂昌县扶贫办公室主任姚麟华说。

　　姚麟华告诉记者，1979年造乌溪江水库的时候，很多当地的居民都搬迁了，除了小部分迁到了外面，大部分都上了山，在山坡上建了很多村子。现在，这部分人的数量达到了3.2万人，分布在4个乡镇。由于位置偏远，交通不便，这些人的生活普遍比较贫困，有1.5万人的人均年收入在1500元以下。2004年，省长吕祖善来到乌溪江库区一带视察时，就感叹于当地村民的困难生活，提出要想办法把库区的老百姓迁出来，实现异地脱贫。

　　2004年，遂昌县开始了大规模的农民迁移行动——乌溪江库区困难群众异地脱贫。如今，已经有3000多人成功地从深山里迁了出来，在外面的小区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遂昌县政府还制定了直接将钱补到农民手中的补助政策，每个移民可以享受到9600元到一万多元的补助金，一些特别困难的农民，补助金还要高一些。姚麟华说，按照计划，从2004年到2006年，将有6000位村民从山上迁下来。迁移出来的村民，通常被集中安置在像永安小区一样的小区内，这样的小区，在遂昌还有好几个。

　　很多住在深山里的农民，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手艺。为了让他们能够适应外面的生活，过上好日子，遂昌县还对这些农民进行职业培训，巫瑞松的炒茶手艺，就是在培训时学会的。

　　废弃的山村将还原成山林

　　大量住在深山的农民迁移到了山外的小区，让这些过去热闹的山村慢慢地变得平静。

　　刚才提到的竹上村，在一半村民迁到山下以后变得非常冷清，当另一半村民也迁走后，村庄将被彻底废弃。

　　遂昌县扶贫办公室主任姚麟华说，等到所有的村民都迁出村子，村子将被退宅还林，现在，已经有一些村子变成了山林。

　　对于村民们来说，离开居住多年的家园，并且让这个家园变成山林，多少有点不易接受，特别是对于乌溪江库区的村民，他们已经有过一次家园变成水库的经历。

　　经历了深山里的贫困和异地脱贫的巫瑞松说：“27年前的那次迁移，让我们居住变得闭塞，生活变得贫困，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想走出大山。现在的这场迁移，让我们实现了这个愿望，也让我们开始了富裕日子。虽然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总会有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感。但是，想到过去住的地方将重新变成美丽的山林，而我们也将在另一个地方过上比以前好得多的生活，心里就好受了。们也会保护我们过去的家园，让它不受破坏。”

　　姚麟华告诉记者，乌溪江库区虽然景色很好，但是生存环境并不理想，只有搬出来，才能更好地脱贫，让他们享受到现代文明的成果。乌溪江库区的异地脱贫，也得到了浙江很多地方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