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或现实,意外或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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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14日09:16 南方日报 |
文/鄢烈山 东江兄嘱我为他的这部书稿作序,我迟迟不敢下笔。文章在报上发表时,我大多认真地看过,收获颇多,写读后感没问题,作序又是一回事了。不是畏他学位比我高,也不是畏他饱读“三色书”(我知他十多年来,苦读了中华书局版《二十四史》等“绿皮书”,《资治通鉴》等“黄皮书”和《历代史料笔记丛刊》等“白皮书”),而是觉得,作序是一件端 庄不可不慎的事,何况这书是由“商务”出的。东江说:这个集子也不是什么学术专著,不过是历史杂文罢了。这样说来,作为文友,互相品评一番,那就未尝不可了。 这本书稿选自作者1998年初至2004年底的作品。上编选于《野史新说》专栏文章,都是古人古事,却一望而知不是发思古之幽情。你看这些标题:流产的“裁汰胥吏”;“上计”,官出数字之始;“言路虽开犹未开”;“省官不如省事”;“索贿的方式”;“不可不问,不可深问”;当“名片”左右办案;官与妓……哪篇不是讲的当下眼底事?作者的感触来自今天的生活,典故只是“起兴”的触媒和观点的载体。之所以有这种“似古实今”的文章,是因为中国尚未走出“前现代”,借用鲁迅的话说,人心依然“古”得很。别说3500年,恐怕35000年,古今也是相通的。而东江兄之所以爱拿野史做文章,一方面野史是他的嗜好,谈史是他的看家本领;另一方面,他也是有意为之。比如这篇《文彦博的逸事》,说的是宋相文彦博在成都知府任上时,为掩饰他的风流丑闻,设美人计搞定钦点“伺察”使者的故事,生动地表现了官场监督的局限性。这种故事,在正史中为尊者讳掉了,从野史中拿来开讲,在令人会心一笑之余,难免心有所动,亦或有所思。 与上编的读史笔记体例不同,下编露出了时评的本相,多是从今天的新闻说起,给人一种追根溯源的历史纵深感,用他的话说,这叫“今古齐观”。 今古齐观,打通古今,可以开阔我们的视野,丰富我们的思想文化资源。比如:读《文身》一文,我们知,文身乃古已有之,动机有高下,功用有正邪,不可一概否定,应以平常心视之。读《前苏联·故明》,我们知,“前苏联”的用语一如“故明”之可笑,识见还不如康熙皇帝。读《之乎者也》,我们知,强作古人(古文)之滑稽,不会赞成今人搞文言文编纂清史这种贻笑后人的荒唐事。而读《家仆·权仆》这样的文章,能给我们一双洞明世事、辨奸识恶的慧眼。 这本书的书名叫《意外或偶然》,取之于下编同名文章的标题和立意,作者以古今事例阐明了这样一个哲理:“‘意外’或‘偶然’之中,往往蕴涵着某种必然。”其实,本书中不少篇什,比如,开卷《可以避免的恶果》、《流产的“裁汰胥吏”》也隐隐阐述了这样一条富于哲理的历史规律,有助于我们今天加深对现代文明制度建设必要性的认识。而《是非之心》(明人魏骥说过:“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关于包二奶》(在容许一夫多妻、有官妓的封建时代,好色悖义亦为王安石、司马光这样的正人君子所不屑)这样的一些文章,为我们树立了做一个大写的“人”的道德标杆。 我非常欣赏东江兄的一句自我表白,即:“六经皆我注脚”。就个人智慧而言,我们绝大多数现代人比不上孔孟庄韩,比不上李杜苏辛;即便博雅好古赛过东江兄,论经史子集的古文功底,也难比百年以前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的一般读书人。但是我们有幸生活在没有皇上的中国,有幸生活在华夷混同的“地球村”和万里无碍的信息时代,民主、科学、自由、平等、博爱、法治、人权,这些基于普遍人性的具有普世价值的观念,已经不可抑制地在我们心田生根发芽。正是有了这样的符合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观念垫底,我们才能以全新视角解读中国的文化典籍,古为今用。 这两年,神州大地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国学热、“读经”热。这当然不是坏事,但看热为什么热,读又怎样去读。我们不能数典忘祖,挖断自己的文化根脉,也不能妄自尊大,逆世界文明潮流而动,恢复“罢黜百家”的思想文化专制和“三纲六纪”的政治和社会秩序。我愿有更多人像东江兄一样,秉持“一个纯正的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良心”(台湾学者林毓生评鲁迅语),“心正则笔正”(田东江引唐人柳公权语)地写下更多的“今古齐观”文章,发掘和用好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源,为中华民族的崛起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