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的选择(图)

　　陈雪梅

　　黄英

　　陈春梅

　　黄永明

　　特别视点

　　6个孩子在水中受困，其中两个是自家的孩子。他决心把6个孩子都救起来，他着手先救别人家的4个孩子，他这究竟叫什么选择？

　　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如果你的妻子和你的母亲同时掉到河里，你先救谁？这可能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了。妻子和母亲都是亲人，在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谁分得清楚先救谁后救谁，谁说得明白孰轻孰重？估计很多男士都被自己的女友或妻子问过类似问题。就算是亲人之间难以分清，那亲人和外人之间容易分清吧？如：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同时落入水中，你先救谁？这个问题大伙儿的回答可能是较为一致了：肯定是先救自己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亲骨肉啊！可今天我们要说的这件事发生在重庆忠县，有一个叫黄永明的人还真碰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的反应和回答与我们大伙儿想的可不一样。

　　暴雨中不见孩子

　　黄永明是重庆忠县善广乡雨台村村民。2005年8月5日下午4点多，黄永明12岁的女儿黄晓红和5岁的孙女慧婷，与同村的其他4个女孩结伴到山里割牛草，令人万没想到是，一场灾难就要降临到这6个孩子身上。

　　山中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5点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骤起、乌云翻滚，眼看就要下大雨了，黄永明赶紧放下手中的农活，急急忙忙去找孩子。途中，狂风挟裹着大雨倾盆而下，黄永明的衣服全被打湿了，他寻至自己家的绿豆地边大声喊着，可那里没人。黄永明想：她们可能在附近的山下躲雨。然而，寻至山下他也没看到孩子们的身影。他又想到孩子们经常到两公里外的“母猪林”去割牛草，现在会不会在那里呢？从雨台村到“母猪林”虽是一路下坡，但也要走50多分钟，山路本就难行，更何况碰上暴风雨的天气。此时，黄永明心里七上八下：孩子们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遇到危险？正在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孩子时，突然，狂风中他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他忙跑到一个半山上，看到6个孩子都在那里大哭着喊救命。

　　原来，当6个孩子看到暴风雨来了，就赶紧往回跑，跑到河边要过河时，发现山上流下的雨水导致河水突然上涨。惊慌失措想赶快回家的6个孩子冒着大雨冲进洪水中，背着小侄女的黄晓红冲在最前面，另外4个小女孩跟在后面，她们跌跌撞撞地趟着洪水，想到河对岸去。雨越下越大，孩子们都很害怕回不了家。然而，河水也越涨越高，黄晓红爬到离岸很近的一块石头上，不敢再往前走了，后面的4个女孩爬到河流中间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也不敢再前行。6个孩子，黄晓红和慧婷两人在前面，其他4人在后头，黄晓红和慧婷离岸边最近。

　　正在寻找孩子们的黄永明循声找去，看见12岁的女儿晓红背着5岁的孙女慧婷，被困在离河岸2米远的地方，湍急的洪水已漫过了她的膝盖，冲得她几乎站立不稳，而另外4个小女孩紧紧相拥着，站在离他女儿不远的另外一块孤石上，吓得哇哇乱叫。

　　恶浪卷走了骨肉

　　天上的雨还在下，河里的水还在涨，孩子们随时都有被冲走的危险。此刻，惟一想到的就是把6个孩子都救上来的黄永明，一头栽进洪水中，迅速地扑向困在河中央的另外4条垂危的小生命，想把她们背到岸上。就在黄永明跃过女儿和孙女，不顾女儿和孙女的哭叫，一把抓住9岁的黄英扛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上冲的生死关头，狂风中传来女儿和孙女凄厉的哭叫声：爸爸，快点来呀！爷爷，快把我背上去啊！黄永明对她俩喊道：你们先顶着，我把这4个背完了就来背你们。

　　黄永明当时想：那4个孩子小一些，女儿大一点，力气也稍微大些，能顶得住洪水的冲击，自己先把小的救上岸去，再救大的。就这样，想把6个孩子都救过河来的黄永明，先后往返两次救出了3个孩子后，他惊恐地发现：一直在叫着他，背着小慧婷的女儿，已被汹涌的河水淹没了腰部，生命危在旦夕！然而，他还是没管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奔向另一个孩子。其时，黄永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困在急流中的孩子都非常危险，要把年小体弱的先救到岸上。

　　平时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的毛家河，此刻洪水暴涨。上游天池林区和沿河两岸的雨水夹着泥沙，瞬间全涌入这条峡谷河流中。此时黄永明身上多处被水中乱石碰伤，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终于，当第四个女孩被他从汹涌的河水中转移到岸上来后，黄永明发狂地转身去救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可越来越凶猛的洪水，冲得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在洪水中艰难地往前挪动了几步，为不被汹涌的洪水冲走，他一只手撑着水中的石头，另一只手拼命地伸出去抓自己的女儿。可就在这一刹那间，女儿黄晓红和背上背着的小慧婷被洪水冲走了，他往前一扑，被洪水从一个石洞里冲向下游。

　　被冲出大石洞的黄永明，在洪水的沉浮中看到离他100多米远的前方，女儿被洪水卷着向前冲去，而孙女还在更前面两丈远的洪水中起伏。可再向前不远，就是十几丈高的悬崖，一旦洪水把女儿和孙女冲到悬崖上，就性命难保了。他奋力地向前追去，渐渐接近了她俩。此时的黄永明真想一下冲上去，挡住两个被洪水冲向死亡的弱小生命。可连续救人多处受伤，已筋疲力尽的他意识到：自己已救不了前面六七丈远的她俩了。

　　撕心裂肺的瞬间

　　作为父亲和爷爷，当黄永明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和孙女被洪水冲走，自己却不能救起她们的那一瞬间，他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如此变故，自己还先救起了别人家的孩子，回去之后怎么向妻子交待？家里人又该会怎样地埋怨他？爬上岸的黄永明发疯般地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地沿着河岸向下游追去，在狂风暴雨中大声呼唤着亲生骨肉，直喊得喉咙嘶哑、嗓音呜咽。然而，哪里还有女儿和孙女的影子。

　　此时，黄永明的妻子张正芳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亲人归来。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黄永明会给她带回来一个不幸的消息。狂风暴雨中，只见黄永明捂着胸口跑回来哭道：女儿和孙女被河里的洪水冲走了……

　　突然听到如此噩耗，妻子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厥过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丈夫怎么这样傻，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先救自己的孩子，反而先救别人的孩子？不仅如此，黄永明的哥哥也埋怨黄永明：我们恨你，你不救自己的孩子，却把别人的孩子救了。黄永明的大舅气愤道：你不如和女儿、孙女一起被洪水冲走了好！然而，当妻子张正芳看到黄永明满是伤口的身体，对丈夫又无怨可发了。

　　当晚，村民们得知黄永明救了4个孩子，而自己的女儿和孙女被洪水冲走后，村里20多名壮劳力冒着倾盆大雨沿着河边一路搜寻。大家的衣服全湿透了，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黄晓红和慧婷这两个孩子。当时洪水特别大，虽然水只有一米五深，可由上至下汹涌湍急，人下去了根本不能立足。

　　村民们说：那天的大暴雨来势凶猛，以至于全乡停电，通讯中断十几个小时。8月6日上午，善广乡党委才得知黄永明救起了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却被洪水冲走了的事情，乡党委书记立即赶往雨台村，派人继续搜索。翌日，人们先找到了黄永明的小孙女慧婷的尸体；第四天雨停了，河水渐渐降落，才在下游找到了黄晓红的尸体。

　　黄永明36岁才有了女儿黄晓红，视其为掌上明珠，惟恐稍有闪失。且女儿非常懂事，平时在家经常帮妈妈干活；小孙女慧婷更是惹人怜爱，祖孙三代其乐融融。可一瞬间，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一下变成了两具僵硬的尸体，这让黄永明夫妇俩悲痛欲绝。妻子张正芳难舍女儿和孙女，哀恸地哭道：我的独生女去了，孙女也不在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啊，让我和她们一起去吧！

　　两个孩子走了，一个是亲女儿，一个是亲孙女，在世时看见黄永明，一个喊爸爸，一个喊爷爷，亲热得不得了，现在想起她们生前的音容笑貌，黄永明心如刀绞。没有了两个孩子的嬉笑，这个贫困的家显得更加空荡凄凉。屋前廊檐下，女儿和孙女曾骑过的一辆红色的儿童自行车，如今车还在，人已去。妻子张正芳自从两个孩子死后，天天以泪洗面。而黄永明一到晚上就不敢入睡，眼睛一闭就会听到女儿和孙女凄厉的哭叫声。一家人在哀痛中度日如年。

　　悲恸与震撼同在

　　那4个被黄永明从死亡线上救起脱险归来的孩子，她们的爷爷、奶奶、父母亲，既为黄永明大义救人的壮举感动，又为他失去了女儿和孙女悲伤。为记住黄永明的救命之恩，他们让自己的孩子认黄永明为干爸。被救的孩子表示：黄永明救了她们的生命，她们永远不会忘记他。她们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报答他。被黄永明所救的女孩陈群的母亲说：为了救我们的女儿，他失去了女儿和孙女，我们也没什么来表达我们的心情，只能从口头给他们安慰，从心里面深深地感激。另一个被黄永明所救的女孩陈春梅的爷爷说：像黄永明这样舍己救人的，现在很少了，他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我要我的孙女今后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

　　黄永明舍己救人的壮举感动了当地群众，全村所有老老少少都放下自家的农活，主动帮助黄永明料理后事。善广乡党委、乡政府的领导也多次前往雨台村黄永明家进行慰问，并号召全乡人民向他学习。乡党委书记徐玉龙代表乡党委和乡政府，从精神上对黄永明予以褒奖，对他的家人进行安慰；从物质上力所能及地发给他2000元慰问金。

　　8月11日，黄永明的事迹被重庆诸多媒体报道后，在巴渝大地广为传颂，他的义举立即引起社会强烈反响。有人说：看到黄永明的先进事迹后，作为一个普通公民，他都有那种舍亲救邻的英勇无畏精神，我觉得每个公民都应该向他学习，像他这样发扬大无畏精神。还有人说：黄永明是忠县人民的骄傲，也是重庆人民乃至全国人民的骄傲。

　　农民英雄黄永明的壮举震撼了忠县人民，同时此事也引起了重庆忠县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他们为黄永明送去了慰问金和慰问品。县委宣传部部长丁远奎表示：对黄永明同志的先进事迹要给予褒奖，目前作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在全县进行表彰，下一步要作为忠县有突出贡献的获奖者给予奖励，并要求乡镇党委和政府，为黄永明建立养老基金，解决他的后顾之忧。与央视《道德观察》联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