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张颐武先生错在哪里?

　　陈云发作品集

　　这回，北大教授张颐武当上“窦娥”了：他的一段话被媒体断章取义，变成“孔子不如姚明、章子怡”，引来网民的一片责骂，其情绪之激烈，出乎所有人之意料，弄得这位思想新锐的文化精英百口难辩，只能连呼自己“冤枉”，他也算是真切地品尝了一回作为“弱者”的滋味。

　　我虽与张颐武教授不熟，但由于过去在上海市文联编刊物时，曾几次向他组过稿子，便偶有几次电话交谈，我觉得他的人很正派，思想敏锐，学问也是扎实的，所以，这回媒体拿他的话来炒作，我真的不相信他会说出“孔子不如姚明、章子怡”之类的话。后来，他又几次向媒体“澄清”他讲话的原意，称他绝对不会说出“孔子不如章子怡”这样的话，这一点我相信他，而他讲的有关把孔子与姚明、章子怡放在一起进行类比的话，我相信他的出发点绝对也是好的，是希望中国能把自己的民族精英、优秀文化如孔子思想等，能像姚明、章子怡那样以通俗、大众的方式、或借助姚明、章子怡的力量到全世界去广为传播，他认为，这样中国文化才会有未来。

　　这段话从张颐武先生本意讲，可以理解为并不错，而且原话被断章取义了，所以，张颐武先生遂有了当“窦娥”之感。但是，如果张颐武先生真能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则就会发现，就算按他讲的一段原话去全面理解，则他仍然是讲错了，错在什么地方？错在他把孔子思想的份量与姚明、章子怡在海外的名气作了不确当的类比。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通过两千多年的不断完善、发展、传播，已经有了完整的体系，它曾经作为中国两千多年封建王朝统治的哲学伦理、社会秩序、道德规范、政治体制等的思想基石，而且还向海外传播，直到今天，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亚洲或亚洲以外的许多国家，仍然在发挥着影响。而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说，其传播既有统治阶层的强有力推行的方式，有文化人在知识界和民众中进行宣传、讲授、启蒙的传承方式，亦有潜移默化影响的方式。但是，由于它是一种高层次、高品位的、是管人脑袋的意识形态，是为社会统治秩序起指导的思想，所以，正统的孔子的儒家思想的传承、传播都是采取庄重的、有深度的、系统的、严肃的态势进行的，绝对不会采取以大众娱乐、热炒的浮躁的方式进行传播。我们看到，即使在西汉时期，汉武帝接受董仲舒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时，儒家思想的确立和传播范围也都只限在知识界或各级政府机构，并没有请当时的当红滑稽优伶东方朔之类的人物去宣传。而在当时的“大众文化”领域，东方朔的名气绝对在孔子之上。然而，东方朔终究只不过是优伶而已，他的影响绝对比不上孔子。

　　张颐武先生所以把尽快传播孔子思想的想法，动到了想借助姚明、章子怡影响力的脑筋上，这正是当前文化界思想浮躁的一种反映，说明了当前一些知识精英们对思想文化作用的内涵力量和信念发生了动摇，对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信心不足。究其源，实在是对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学说的认识基础并不牢固的原因。知识分子做学问是要坐冷板凳的，岂能如张国立、巩俐、章子怡、姚明那样一下子走红？但思想、学说自有自己的一套存在、传播的方式，想当初，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是通过知识分子向大众宣传、武装的方式进行的，并没有借助娱乐方式嘛。而中国的儒士在古代亦是非常聪明的，他们传播儒家学说，是去说服有权力的统治者，让他们接受，然后再运用权力进行贯彻、推行，因为他们懂得，说服了一位汉武帝，比让当红优伶去向一千万老百姓宣传的力量大得多。再举一个例子：1921年中共建党前夕，中国当时信仰马克思义的共产主义者仅50多人，但是，从来也没人认为马克思主义应该借助当时走红的京剧界红伶们去传播。所以，思想的广泛传播，根本不需要借助明星式的炒作方式。因为思想有自己的特殊巨大的力量，也有自己的传播方式。张颐武称孔子思想要像姚明、章子怡那样、甚至借他们的“口子”去传播，则就完全讲错了。试想，如果那样，则势必会把孔子思想“章子怡化”，那孔子还有价值吗？其实，孔子思想的光芒，与章子怡辈娱乐人物相比，打个比方：前者是太阳，而后者则不过是阳光下的一朵鲜花而已，两者不是一回事。章子怡、姚明尽管红极一时，但他们的思想境界和人文贡献又在哪里？当他们老了以后，就会被人们逐渐遗忘，而孔子思想呢，已经当了两千多年的历朝历代帝王之师了，今天还是这么有生命力，所以，孔子思想的传播完全不需要采取“章子怡方式”，张颐武先生实在是多此一虑。

　　当然，张颐武先生此次挨骂，亦有极冤的方面，那就是他替章子怡挨了骂。章子怡此人，近年来演技确实高明，如《十面埋伏》中就达到顶点。她演的《艺伎回忆录》遭国人痛骂，实在这也不公平，就算章子怡在电影中躺在日本男演员身下，但这也是拍戏，没什么可指责的，如果拍此类戏就变成“卖国妓女”了，那今后谁还敢演秦桧、演汪精卫、演东条英机？再说，那么多中国妇女嫁了日本丈夫，又算什么了？所以，国人对章子怡确实不公平。但为何许多网民都讨厌章子怡？我想原因有二：一是由于社会财富分配不公，演艺界太暴富，所以对章子怡、巩俐、陈凯歌夫妇辈大腕有“忌富”情绪，认为他们拿走了不该这么高的财富。二是章子怡、巩俐这些“谋女郎”们、陈凯歌之类的大腕们与西方红星比，好像社会责任感较差，例如：巩俐不辞政协委员而连续几年不到会，章子怡辈也从不见有她为贫困弱势群体的扶助、亲民的行为，相比韩国“大长今”当红明星，到了中国还跑到浙江农村去“亲民”，而章子怡，国人却只见她在国外什么星光闪亮的场合风光出场，从不见她像丛飞那样想到弱势群体，哪怕是做做样子、作秀都没有，实是她不屑为也。国人对她岂不有气？而张颐武又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偏偏把章子怡和孔子去相提并论，岂能不引火烧身？若只提姚明，就算他一样讲得不妥，我看也没人会拿他开刷，况且，姚明嫌的是美国人的钱。

　　但是，张颐武不是圣人，他这回口误了，内心并没有贬低孔子的意思，我们应当原谅他，也允许他慢慢反思自己是不是讲错了什么，不必逼他认错，甚至还应当允许他保留自己的意见，那么讲，也没什么大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