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好总理”韩玉清(图)

　　韩玉清指着挂在墙上的孙子照片高兴地说，现在最大的心愿是看着这些可爱的孙子、孙女们健康成长，“长大继续为国家效力”。

　　■文／图记者李建宁

　　1998年3月5日傍晚，发生在西安西郊的液化气闪爆中，现场指挥抢险的西安市消防支队副政委贺军胜和6位战友永远消失在熊熊烈焰中。

　　次年，贺军胜的弟弟肩负使命，走进消防队行列。

　　2005年，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的贺军胜的儿子，也义无反顾地进入消防队。

　　在这一家人情系消防、前赴后继的“军人情结”背后，是一位被儿孙们尊称为“家庭总理”的美好心愿。

　　她就是烈士贺军胜的妈妈韩玉清。三位儿孙都是在她的鼓励下，成为消防战士的。

　　近日，韩玉清被列为西安市的“英雄妈妈”，将上报公安部消防局参加全国“英雄妈妈”评选。

　　2006年五一节，西安一个普通住宅。

　　71岁的韩玉清，泪流满面地伫立在家中的两张遗像前。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刻，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两位让她梦牵魂绕的亲人：和蔼老者是与她相濡以沫45年的老伴，旁边是壮烈牺牲在消防抢险烈火中的长子贺军胜。

　　作为韩玉清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父子俩是在不到一月时间里相继离去的，这是韩玉清一生最刻骨铭心的日子。

　　老伴病重“你们安心，这里有我就行”

　　时光追溯到1998年春天。

　　这一年，韩玉清的老伴病重住院已经快10个月了。年过六旬的她，挺着一副瘦弱的身子，在300多个日日夜夜里，寸步不离地坚守在病床前，给丈夫喂药、擦洗身子、处理大小便。此刻，她的心全系在丈夫身上。

　　老伴年轻时，曾是一位解放军战士。当年，他“身穿黄军装，腰别盒子枪”的英武形象，给豆蔻年华的韩玉清，留下了特别的感动。1953年，在陕北家乡，她谢绝了众多的求婚者，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这位军人。

　　从此，一种深厚的军人情结，在这位淳朴的女人心中牢固地扎下了根。

　　几十年来，丈夫从陕北到西安，从军队转业到地方，工作一直比较繁忙。

　　为支持丈夫的工作，韩玉清独自担负起操持家务、教育子女的家庭重任。把先后生育的几个子女都抚养、教育成人，分别参加了部队或地方工作。其中全家4位党员，3个还读了大学。

　　由于对军人的特殊情结，在她做主给几个儿子取名中，都共同带有一个“军”字。

　　为侍候倒在病床上的丈夫，韩玉清此时已累得双腿肿胀，眼睛深陷。子女们来院看望时，见到母亲日渐消瘦的身影，忍不住掉了泪。

　　然而，当子女们苦苦劝说着要轮流替换她时，韩玉清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替换。“你们安心上班，把公家的事做好，这里有我就行了。”

　　子女们知道，几十年来，个性倔强的母亲，生活中经受了多少苦累磨难从不向人诉说，却把无尽的爱，全部给了她身外的人，而惟独没有她自己。

　　烈士牺牲“我为有这样的儿子骄傲”

　　1998年3月5日下午，西安市发生了震惊全国的特大液化气泄漏事故。时任西安市消防支队副政委的武警中校贺军胜，在奔赴现场指挥排险堵漏中，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爆炸的危险，拒绝了其他同志的反复劝阻，仍坚守一线指挥抢险。

　　巨大的闪爆突然发生了，43岁的贺军胜丢下挂念着她的妻、儿和年老的父母，与其他6位年轻战友，壮烈献身在冲天烈焰中。

　　父亲病重住院期间，贺军胜差不多每晚都要抽空到医院探望。出事当天，他还应承了母亲，准备上街给病危的父亲买老衣，最后因在单位布置学雷锋活动而没买成。

　　当天晚上，贺军胜壮烈牺牲在火场，韩玉清最后只在老伴病床前看到了儿子那张憨厚的笑脸。

　　次日，一直为老伴忙碌到晚上的韩玉清，实在憋不住了，突然问起军胜怎么还没见到时，其他几个子女虽然已经得知了消息，但看着母亲那疲惫的神情和愈加消瘦的身板，他们强忍悲痛，无言以答。

　　韩玉清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孩子们，凭着多年来对自己儿女的了解，她预感到他们在有意隐瞒着什么。老人很清楚儿子军胜所从事的消防工作，有很大的危险性。她很着急，当即就让大女儿在医院照顾父亲，自己一人步行到军胜家了解情况。

　　一路上，她不停念叨着希望儿子一切都好。然而，一进门看到满屋都是表情凝重的人，却没有军胜的身影。她心头一震，当场昏了过去。

　　第二天，西安市公安消防支队的领导来到医院，背着重病在床的贺军胜父亲，对韩玉清和其他子女介绍了贺军胜牺牲时的情况。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失声抽泣着。韩玉清听完后更是双眼泪涌，默然无语。

　　静默片刻后，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对支队领导说：“儿子献身火场，给亲人连一句话也没留下。死得这样急，这样惨，做娘的心都碎了啊。可一想，他是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和国家的财产而牺牲的。我为有这样的好儿子而骄傲和自豪。”

　　几位支队领导听罢直掉眼泪。老年丧子，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大家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凄楚的大妈，心中都阵阵发酸。

　　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支队领导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时，谁料韩玉清竟平静地说：“支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有许多事等着你们处理。这里有我在，你们就不要操心了。”老人在儿子壮烈献身火场的巨大悲痛时刻，仍然想着公家和他人。这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震惊和感慨，大家禁不住潸然泪下，无不为英雄妈妈的这种大义高风而强烈震撼。

　　连续灾难后“我终于可以大哭一场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韩玉清老伴的病情日益加重，天天在病床上不断念叨着“军胜，军胜儿啊，怎么不来呢？”

　　始终陪护在身边的韩玉清，硬忍着失去长子的揪心悲痛，默默擦掉不断涌出的泪水，强装笑脸在耳旁“哄”他说：“儿子出差了，过几天就来看你。”

　　而老伴就是不相信，她只好一遍遍地解释着。深爱着丈夫的韩玉清，实在不忍心将儿子牺牲的消息告诉丈夫，她不希望被病魔折磨得已经很痛苦的他，再经受失子的沉重打击，她惟一渴望他能平静度过这人生最后的一段日子。

　　3月31日，意识逐渐模糊的老伴已强烈感觉到什么，他不停地念叨着要见大儿子。见实在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了，韩玉清只好找到西安市公安消防支队的领导，希望他们配合一下。

　　她说，老伴一生也喜欢穿军装的人，因此希望找个和军胜差不多身材的同志，穿着消防队军装到医院让他看一眼。或者请支队领导给他当面说：军胜在外地出差。

　　支队领导决定向老人“解释”。当天，韩玉清的老伴听了支队领导“解释”后，似乎预感到什么，就再没说一句话，也不再吃饭。

　　晚上，这位与韩玉清相敬如宾生活45年的老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仅仅26天时间里，韩玉清生命中两位重要的亲人，相继离开了她，在撕心裂肺的伤痛中，老人经受着人生最痛苦的煎熬。

　　此刻，她默默地给丈夫整理好衣装后，又在他冰冷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目睹这对患难夫妻的深爱之情，所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第二天，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接连袭来的巨大悲哀而昏倒了。在她醒来后流着泪说：“我终于可以大哭一场了。”

　　这位身材瘦弱的母亲，为了让在病魔中挣扎的丈夫平静地告别人世，将失去儿子的巨大悲痛，长时间地闷在心里，任其折磨自己，而不连累别人。

　　此时，看着母亲悲伤痛哭，儿女们没有劝阻。只是陪她流了很长时间的泪。后来韩玉清缓过来后，对儿女们说：“短短时间内，我们家里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伤心事，大家一定要坚强，好好工作，时刻保持一颗上进的心，共同把难关挺过去！”

　　情系消防“我们家又有新军人了”

　　贺军胜壮烈牺牲后，被公安部批准为烈士，并追记一等功。不久，公安部消防局和省公安消防总队有关领导来家看望韩玉清时，她说：“我最喜欢穿军装的人，你们今天来看我，我很高兴，就像见到亲人一样。”说得在场的人感慨无语。

　　这时，当领导问起老人还有什么要求时，她沉默片刻说，“几十年来，我们家的军人不断，穿军装的形象我看惯了。现在突然一个个都走了，我心里很难受。因此希望把三儿子保军也能送给部队，我就满足了。”

　　1999年秋天，在上级组织的关心下，毕业于西北大学的小儿子贺保军，接替大哥贺军胜的使命，参军来到西安消防支队。那天当贺保军把部队上刚发的新军装带回家时，韩玉清激动地拿过军装抚摩着。当她发现新军装与儿子身材稍微有点不合身时，又立即找来已好久没有用过的针线，亲手为儿子一针一线修剪缝好。

　　儿子穿上军装，她仔细端详了大半天后，口中呐呐说着：“我们家又有新军人了。”儿子转身时看到母亲的双眼泪花闪闪。

　　韩玉清的丈夫20岁当兵。大儿子贺军胜从入伍到牺牲，也整整24年。现在看到小儿子贺保军，又穿上了这熟悉的军装，这位有着深厚军人情结的老人，怎不心动眼热。

　　“从今天起，当兵就要像你大哥一样，对部队的事好好干，不要辜负领导的培养啊。”韩玉清深情地叮嘱着儿子。

　　参军后的贺保军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7年来他勤奋工作，连续四年被评为支队优秀警官。

　　2005年秋天，孙子贺小宇从西安交通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也来到了消防队。韩玉清其他的几个子女，现在都在各自岗位上出色工作着，有的还是单位的骨干和先进工作者。

　　韩玉清现在和小儿子一家，仍住在23年前搬来的一套小居室里，过着勤俭而快乐的晚年生活。

　　每到节假日，当子女们亲热地团聚一起时，她仍习惯性地先询问孩子、孙儿们的工作和学习。当看到他们各自的学习成绩和获奖证书时，老人就像孩子般开心地笑起来。深受子女们敬重的她，因此也被子女们亲切的笑称为“家庭好总理”。

　　韩玉清含辛茹苦育子成才，情系消防前赴后继的感人故事，不仅受到社区居民的赞扬，而且在西安市公安消防支队干警中也被广为传颂。

　　支队领导感慨地说：“韩玉清虽是一位普通的家庭妇女，但她在突然降临的灾难面前，却表现出了非凡的坚强。特别是在儿子为保护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而壮烈牺牲后，又将其他孩子送进消防部队，演绎了一位消防军人母亲的伟大与可敬。这种精神，天地为之而感歌。”

　　她为儿女树立了榜样

　　韩玉清出身陕北佳县普通农家，虽然没有念过书，但家风中流传下来的温、良、恭、俭、让这些优秀的传统道德观念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烙印，成为她一生做人、做事和教育子女成长的道德标准。

　　早在上个世纪的60年代初，热爱公益活动的韩玉清，被选到西安市莲湖区一家居委会。勤劳朴实，工作出色，使她被推选为区上的先进工作者。

　　那次，她获得了15元“奖励”。当天，便将这些奖金全部买了毛巾和肥皂，分别送给街道上所有参加公益活动的同事。

　　不久，在全国“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下乡号召中，她暂别在城市工作的丈夫，独自带着贺军胜等几个年幼的小兄妹，来到远离西安又举目无亲的蒲城农村开始农村生活。

　　在当时非常艰难的农村生活环境中，勤劳、朴实、办事公道又喜欢帮助人的韩玉清，很快赢得了乡亲们的敬重，她被选为村妇女干部。

　　一次，她在下地劳动时，在路边拾到一个卷成筒状的“钱卷”，一数整整有50元。在那时的农村，这可是整整一年的劳动收入。

　　“别人的钱咱分文不能要！”她立即将钱如数交给了队干部，并希望尽快还给丢钱人。

　　几天后，蒲城县广播电台对韩玉清拾金不昧的精神进行了报道。

　　那天，贺军胜和几个小弟妹放学回家，从院子里的小喇叭中听到表扬他们的妈妈，大家心中很自豪，感到妈妈很了不起。

　　正当他们为妈妈高兴得手舞足蹈时，韩玉清却把兄妹几个叫到跟前说，做人要本分、诚实。拾到钱、物应该还给人家。

　　“在学校拾到东西，那怕是一个橡皮头、一支小铅笔也要交给老师。”韩玉清对兄妹几个说。

　　在韩玉清这样严格的家教下，那时正上小学的贺军胜，常常在学校拾到不少铅笔头等，全部交给了老师。

　　在农村不到3年，韩玉清又被推荐为劳动英雄，参加了县上举办的“群英会”。接着，在村民的拥戴下，她又连任了村妇女干部。

　　1980年夏天，韩玉清全家返回西安时，全村老少三四百号人闻讯赶来帮忙搬家。

　　当汽车拉着仅有的几件家具和她及几个孩子离开村子时，不少乡亲依依不舍地站在村口，眼含热泪目送她们全家渐渐离去……

　　韩玉清以自己冰清玉洁的淳朴美德，赢得了无论是农村乡亲或居民院邻居的敬重与称赞，也为子女们的成长和成材，树立了良好的风范。

　　长子贺军胜，受其母亲的良好教养，参军前就在农村入了党，担任了大队支书。

　　高中毕业后在农村当驻队干部的贺军胜，深知妈妈对军人有着特别的情感，于是应征入伍参加了消防队。

　　临别那天，韩玉清激动地对他说：“儿子，当年你爸爸是军人，我好喜欢。现在你又成军人了，到部队一定要好好干，做个有出息的人。”

　　贺军胜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参军后，他经常把取得的每个进步和荣誉，回家告诉韩玉清，与妈妈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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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五”抢险英雄集体

　　1998年3月5日下午，西安煤气公司液化石油管理所储存有170吨液化气的11号球罐发生严重泄漏，严重威胁着罐区内大小16个储存液化气的球罐和罐区附近的日化厂、3507厂、西化厂、煤气储配厂，一旦气罐爆炸，引起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西安市消防支队接到报警后，快速调集消防官兵赶赴现场，配合管理所员工抢险。

　　傍晚6时40分许，储气罐突然发生闪爆，十来分钟后又发生第二次爆炸，晚7时12分、晚8时1分许又先后发生两次猛烈爆炸，烈焰腾空而起，两次形成时长十余秒的火柱“蘑菇云”，高达150米~200米，尤以最后一次爆炸最为猛烈。

　　西安市靠近西郊的街市被照得亮如白昼。很多人连电视都来不及关，房门来不及锁就匆匆离开家门。

　　闪爆中，7名消防官兵和7名管理所职工壮烈牺牲。他们是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副政委贺军胜、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九中队司务长别渭涛、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九中队特勤班班长李海宁、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九中队战斗一班班长冯骥、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九中队战斗员、副班长杨小宏、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九中队后勤班副班长马军武、武警西安市消防支队九中队特勤班战斗员刘军元、西安市煤气公司副经理罗宝晨、西安市煤气公司办公室秘书宁方磊、西安市煤气公司液化所职工史沈根、西安市煤气公司液化气销售股长卢照东、西安市煤气公司管线所工人张焕来、西安市煤气公司液化所车队司机杨建发、西安市煤气公司液化所电工张军峰。（钟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