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感情

　　6岁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小女孩。说起来是两年多以前了，那时儿子在幼儿园上中班。“六一”演出结束后，儿子被早早接了出来，一直疯跑疯玩的他，突然跳到我面前说：“妈妈，今天中中化妆了，还挺好看的。”他严肃且一本正经的评价让我愣了一下。“中中”，这个名字经常听他说起：“妈妈，今天上厕所中中给我拿的手纸；妈妈，今天中午起床中

　　一直到儿子中班毕业，我也没弄清哪个是儿子心目中最漂亮的女孩中中。

　　大班开学后，儿子总是很不开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上幼儿园了，没意思。我以为是玩了一个暑假，心跑散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也就没在意。随后也就是每天早上送时多磨两句嘴，接的时候又是兴高采烈了。我一天忙到晚，儿子不提那个“中中”，我也早把这事忘了。

　　一晃又到下一年的“六一”演出了。等到学前班表演节目时，儿子大声叫着：“中中，加油！”“中中在哪儿？”我问。“前面那个，中中没上大班，直接上学前班了。妈妈，那一次我跟中中说话，她不认识我了。”孩子的表情淡淡的，又有点遗憾。忽然间我明白了孩子刚上大班时的不开心。

　　由于种种原因，儿子提前上了小学。排完座位回来，儿子告诉我：“妈妈，中中跟我一个班。”接着儿子声音哽咽：“老师没有把我们排在一起。”我搂着孩子，不知怎么跟他解释。这么小的孩子，却深刻地记着一个人，而人家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我为孩子的执著感动，但不想过多地跟孩子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说。你能告诉他你不能有感情，你错了？当我最后弄清楚哪个女孩是中中时，我的心像是三九天掉进了冰窖——凉透了：中中是个一点都不漂亮的小女孩。

　　一次在聊天时，我跟爱人谈起这件事，顺口说了一句：“儿子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叫中中的小女孩，一点都不好看。”儿子突然从里屋冲出来：“好看，好看，中中就是最好看，妈妈你胡说。”爱人急忙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停止说话，一边很诚恳地问儿子：“你说中中为什么最好看。”“中中的眼睛是笑的、中中给我拿手纸、中中给我系鞋带、中中做游戏给我们当坏人……”儿子说出这一连串的话脸都憋红了。

　　听了儿子的话，我突然很感动，感动得想哭，我也明白了儿子喜欢中中的原因，也理解了儿子一直忘不了中中的理由。在他看来，中中会笑的眼睛，代表着欢乐；中中给他拿手纸、系鞋带、当坏人，代表中中善良、乐于助人。于是，不漂亮的中中在儿子的眼里成了最美丽的。我很内疚，歪曲了孩子纯洁的感情，用成人的眼光去看孩子。在成人的世界里，那些被称为美丽的外表下，也并不完全是美丽的；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世俗中的美是虚假的，孩子心里的美才是最真实的。

　　我说：“你说得对，中中是最漂亮的，爸爸妈妈也这么认为。”

　　儿子憨憨地、开心地笑了。⑤5

　　□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