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命案必破”与“两个确保”必须均衡

　　法的精神之何帆专栏

　　公安部新闻发言人昨日透露，2005年，我国命案破案率已高达89.6％，部分省份甚至达到90％，超过了英国、法国与美国。发言人还就人们对“命案必破”口号是否会诱发刑讯逼供的质疑作出回应，认为通过检察机关严格的监督、公安部门内部完善的审核，以及日益透明的执法办案程序，公安机关已经能够避免刑讯逼供等违法行为。

　　能够在破案率上“超英赶美”，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这说明，通过“命案必破”口号的提出，公安机关加大了命案侦破力度，保证了公民生命安全，也有力震慑了犯罪者。不过，对执法者的能力与水准进行评判，破案率固然重要，而执法者通过什么样的程序与手段“破”案，以什么样的证据标准判定已经“破案”，以及错案发生的概率大小，才是更重要的指标。上述指标，说到底，就是要在强调“命案必破”的同时，提高执法办案的质量。公安部在今年4月提出“确保不因办案质量问题不能定罪、确保不出一起冤假错案”的“两个确保”，就是对办案质量的强调。

　　命案必破，从字面上理解，自然是一旦出现致人死亡的犯罪，必须迅速破案。但谁都明白，许多重大、复杂的案件，未必能在短期内水落石出，即使对于全国最早提出“命案必破”口号的武汉市公安局，也存在部分长久未能侦破的重大恶性命案。可以说，有命案未能侦破，未必就说明法治水平不高，比如，美国到现在都没有查出谋杀肯尼迪的幕后真凶，但并没有人因此而否定美国司法部门的执法水平和人员素质。

　　笔者自2003年起，一直担任天涯论坛“警察天地”的版主，在那里，基层民警经常谈及对“命案必破”口号的理解，有时甚至因理解不同产生争论。比如，有民警认为，一味强调“命案必破”，会造成基层压力过大，工作重心向侦破命案转移，其它案件反遭冷落。有民警担心，提出“命案必破”而不能做到，可能会导致警方失信于民。也有民警认为，“命案必破”重视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是要求对发生的每一起命案都要“侦破”都要全力以赴去做“破”的工作，并不是强制在短期内必须“破获”。这一次，公安部新闻发言人指出，“命案必破”的精神实质，在于向这一方向的不断努力，可以说是对“命案必破”含义的一种务实解读。

　　正如命案并不会仅凭我们的良好愿望就能被迅速破获，错案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一厢情愿就绝对不会出现。尽管新闻发言人对如何避免刑讯逼供进行了解释，但无论检察机关的侦查监督权，还是公安内部的案件审批程序，其实早已由《刑事诉讼法》予以确认，是公安部门应遵照执行的法定义务。然而，新《刑事诉讼法》执行10年以来，因刑讯逼供导致的错案并未被完全杜绝，相关法律漏洞也未被及时填补。例如，对于何谓“刑讯逼供”，各地并没有统一而明确的标准，在具体操作中还有一些模糊地带。可以说，真要保证“命案”准确、合法地“必破”，就必须把“两个确保”作为前提。

　　理由在于，“命案必破”已作为一项政策，逐层递转，成为对全国各地公安部门的现实要求。“两个确保”原则在侦查破案中的落实，却因时、因地、因现实条件而异。正如公安部新闻发言人提到的，对命案嫌疑人的审讯进行全程录音录像，主要还是在东南沿海发达地区进行，由于各地发展不平衡，指望一下在全国予以推行，暂时还难以达到，只能作为以后发展的方向。

　　我们既要强调“命案必破”，又要保证“两个确保”，就得令实现这两项政策性目标的措施，在现实中一碗水端平，做到均衡适用、搭配得当，而不能厚此薄彼。既然已经通过“警力下沉”，充实了基层警力，下一步就得加强基层公安部门的破案经费与装备，保障办案力度得当、程序合法。既然要确保办案质量，就得及时填补法律空白，强调规范执法，及时矫正部分地区的违法行为。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