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画、诗、人格为一体——吴沛霖题《墨梅》诗赏析

　　□ 黄舜生 陈嘉顺

　　吴沛霖（1884—1926年）字泽庵，又称觉非生、梅禅，别署石母山人，署其所居为人隐庐、礐石山楼等，揭阳桂岭（今揭东）人。幼年从乃兄学，长而就读榕江书院、韩山学校、省立师范学校。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秀才，一生从事教育，曾到暹罗（泰国）、新加坡等地任教职，数月后返家执教于榕江书院。后与兄同任教汕头礐石中学。工诗，南社

　　吴泽庵所作的《墨梅》，画面中间突出梅树的一段挺秀主干，顶天立地，无限伸展，有一卷曲而分叉的枝干从上方倒挂下来。一小枝干从下方往上舒张，左右纵横，穿插得势。旧枝新条上的繁花朵朵，已经尽情开放，香气袭人。笔意简逸，构图清新悦目。用墨浓淡相宜，生动地描写出花朵盛开、渐开、含苞整个过程，生气盎然。其笔力挺劲，枝干强烈跃动，而且富有厚重感，充满古趣。特别是粗干，由于墨色的变化使其浑呈现了圆感，同时迅速运笔留出飞白，表现出干的表面粗糙的褶皱感。还擦出干枝上的苔点，小枝只用一墨线挥就，以此表现梅花的傲雪凌霜的不屈精神。勾花创独特的顿挫方法，虽不设色，却能把梅花含笑盈枝，生动地刻划出来。墨韵高华，清意逼人，疏枝冷蕊，具有荒寒清绝之趣，别具“野逸”格调，不仅表现了梅花的天然神韵，达到了写意的极致，寄寓了画家那种高标孤洁的思想感情。题跋行书神韵秀逸，挺拔遒劲，流动飘逸，雍容大度，在精整严密中显现雄秀。画题七绝诗一首，曰：

　　缔月联云旧有盟，沈沈笼护到三更。

　　君身自是堪怜惜，莫怪倾心宋广平。

　　此诗并没有直接描写梅花的形态，而是写其月夜香魂、烟姿玉骨的神仙格，突出墨梅的高风亮节。令人称奇的是，凡是月光之下、云雾深厚之处，都一定笼护着谷幽寒梅，由于梅花与云月早有情信，因而出现这种蔚为壮观的现象。梅花外表虽然并不娇妍，但具有神清骨秀、高洁端庄、幽独超逸的内在气质；它不想用鲜艳的色彩去吸引人，讨好人，求得人们的夸奖，只留清香在人间。似这般水灵素雅是这么慑人心魂，莫怪宋广平如此倾心。唐诗人皮日休常怪宋广平（唐丞相宋璟），意其铁石心肠， 而没想到其为梅花作赋，竟很不像他的为人!诗人赞美墨梅不求人夸，只愿给人间留下清香的美德，实际上是借梅自喻，表达自己对人生的态度以及不向世俗献媚的高尚情操。这首诗题为“墨梅”，意在述志。诗人将画格、诗格、人格有机地融为一体。字面上在赞誉梅花，实际上是暗喻自己的立身之德。

　　题画诗并非直接言志咏怀，但从中仍可以洞察诗人的抱负，了解诗人的追求，以及思想、感情、品格、意志，等等。在吴泽庵的题画诗中，常常是有意识地借以表明自己的心志，亦时有所见。如《画石》诗：

　　孰云画石易，画石须养气。孰云画石难，数笔称毕事。

　　自我来汕壖，索画接踵至。因应苦难周，乃以石游戏。

　　前日作两方，私忱谓可喜。割爱赠与人，念念情无已。

　　谁知受者心，弃置等敝屣。笑我乱涂鸦，谓谁不解此？

　　知音古所稀，不自今然已。得失寸心知，奚敢望之子。

　　所愿石丈人，相期一笑置。

　　作者是以“画石”说明知音极少，只有自己懂得好坏，作者巧妙地将主观心志寄寓于客观的描述之中，在吴泽庵无可奈何的外表之下，明明白白潜藏着一颗滚烫的心，此诗实为不可多得的题画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