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酒吧赶场歌手

　　即使没有被万众瞩目，还是一如既往地唱着。即使知道可能会幻灭，还是坚持心底燃烧着的音乐梦想。有人说跑场歌手是一个低层的群落，是一群在音乐道路上裸奔的人们。

　　近日记者采访了两位酒吧的跑场歌手。

　　小曼在这个歌酒声色圈子里奔走了4年。那天是她演唱的第四个场，嘶哑的声音在呼呼的风里断断续续———

　　小曼：海南女孩，角逐今年超女

　　4月14日晚上11点刚过，飞行俱乐部的霓虹灯在夜雨里飞闪，这天有这个春天里最后的一场寒冷。小曼按照约定的时间打电话告诉记者她正在路上，这是她今天的第四个场，嘶哑的声音在呼呼的风里断断续续。

　　在黑夜的舞台里势必妖娆，小曼特意穿了一袭红，头发齐肩，长长的睫毛底下掩盖的不知是满眼的疲倦还是散漫，这是一张24岁的脸，在这个歌酒声色的圈子里奔走了4年。第一次采访小曼是在几天前的中午，和大多数跑场歌手一样，日至中天了才是他们的起床时间，但小曼觉得自己的作息还算规律。“顺利的话晚上12点就能到家了！”那时的她比夜晚的装扮要清新，一件白色韩款的短外套和绿色长裤，简约的五官也显得十分真切。出门之前，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必备的功课，喝点茶清清嗓子，打开电脑，剪辑一下晚上要用的音乐，然后练习一下最近的新歌，背背歌词。

　　2002年，一个泡吧女孩在KTV里哑暗却不失高亢的嗓音吸引了圈子里一位舞台总监的注意。女孩从小就爱唱歌，总监就说：“那就来上班吧，工资也高。”

　　小曼出生在屯昌县一个普通的家庭里，家里兄妹几人，没有任何音乐世家或者音乐渊源的背景，但小曼唱歌的天分来源于母亲。“妈妈民歌唱得很不错，但我们的风格不同，我唱通俗。”说到这里小曼有些得意。但普通家庭又确实难以给这个爱唱歌的孩子更多艺术的培养。高中毕业以后，她上了广播电视大学，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原以为毕业以后会找一份和专业相关的工作，但她实在没办法在工作中找到快乐，直到这个机缘的到来。

　　“选择这条路一开始家里也并不是很赞成，总还是碍于一些观念，但我很坚持也很喜欢，他们也就没说什么。”小曼说。

　　小曼说，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好挺感谢一个“老师”，从她那里收益很多。小曼和那女孩在琼海博鳌的同一个场子里唱歌。女孩刚出道没多久，原来是北京音乐学院的学生，带着满心的梦想来海南，从海岛上一个不甚起眼的酒吧里唱起。那时女孩唱的是民歌，和小曼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女孩听到小曼的歌声后说：“这个小女孩真不错。”，从此小曼便跟那女孩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声乐，算是接受准专业的训练，这为她的后来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后来女孩放弃了唱歌，去做生意，这事让小曼触动也很大，不是所有的音乐梦想都能遇上美好的机缘，所以不是每个爱唱歌的人都长久地留在舞台上。小曼决定走下去。

　　要留在那个舞台上，诚然要面对一些让人不悦的“礼遇”。小曼说，观众喜欢你可以送你鲜花，请你喝酒，当然也会遇到一些酗酒的朋友，这里就是个情绪宣泄的场所，这些人往往不会考虑歌手的感受。

　　现在的小曼不仅唱歌，还尝试做主持，她的经纪人也会为她们做一些安排，例如婚宴的主持、产品展销会主持等等。三亚、万宁、澄迈等地举行的一些大型晚会都会邀请他们去。这种拓展让小曼找到另外一个自己，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采访的间隙小曼也无奈地坦言，在很多观众或者娱乐男女的眼里，跑场歌手仅仅是一个酒吧商业的附属，而主持人则比较能核心地吸引别人的注意，获得更多的尊重。

　　这个圈子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诱惑也同样存在，如果真有那些实现唱歌梦想的所谓捷径你会怎样？记者还是把这个尖锐的问题抛给小曼。“我不是赚那种钱的女人。”小曼的笑声爽朗而纯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小曼毫不讳饰地说：“想赚钱，自己想出自己的专辑，自己动手为自己写几首歌，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她偷偷地告诉记者，她已经报名参加今年在成都赛区的超级女声。

　　当日，因为下雨的缘故，飞行俱乐部三楼内的酒吧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小曼一连唱了四首歌，很释放。离开时已经凌晨1点半，记者和小曼一同打车，出租车司机沉吟半晌后朝后坐的小曼发话了：“你是主持吧，上回在龙泉我弟弟的婚礼？”小曼立刻领会地笑了起来，这一刻，小曼一定挺满足。

　　李舞：角色游走，不变的是歌唱

　　白天为人师表，晚上狂放不羁地演唱。身兼教师和歌手两职的李舞一直在进行角色游走，唯一不变的是他心里那些音乐。采访李舞几乎不费太多的口舌，记者眼前这个只有25岁的小伙子，很轻松地把10年的跑场经历错落有致地链接在2个小时的采访里。

　　“在邰正宵《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流行的那个年代我就开始唱歌了。”李舞的开场白很形象。1996年，从琼台师范毕业后，主修音乐的李舞经朋友介绍走进了酒吧。那时，海口的酒吧业很繁荣，而全国各地的很多歌手纷纷来此闯海，那时也正是阿贵阿荣走红的时候，那年的他却仅仅16岁。

　　同时李舞还有另外一个角色，龙华区某小学的音乐老师。李舞是地道的海口人，父母都在海口。在那个年代，这份职业让李舞的歌手身份有了一个庄重的外衣，李舞也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用李舞的话来说，白天穿着黑白素净的休闲服去上班，晚上则要色彩缤纷起来。然而2000年，他决定停下来。

　　“想过正常平淡的生活。”李舞悠悠地说。李舞说，干这一行，很容易接触异性，群体很杂，三教九流，发生什么意外都很正常。做这个赚钱多诱惑也多，这个圈子就像一个大染缸，抽烟喝酒免不了，有时不愿意也得应承客人。最开始他喝三杯就醉了，现在酒量已经被灌出来，其实还是要看自己的本性。做老师做音乐，还是有个性上的冲突，其实那时他还是害怕，怕自己控制不了，所以才放弃了两年。

　　而那两年里，李舞做回了纯粹的老师，但是也没闲着，他到海口广场的体校当孩子们的足球老师。

　　“我踢球的年龄和我唱歌的年龄一样长，是我的第二大爱好。”说到这个李舞乐呵呵的，那两年他经常跟海中那帮朋友出来踢球。那两年李舞收获很多，最大的收益是规律的生活和锻炼让他有了好身体，但心里关于音乐的那部分总是让他跃跃不定。2003年初，中华园全省歌手大赛，李舞凭借一曲《回心转意》拿了最受欢迎男歌手，得了2000元奖金，非常高兴。他决定重新返回舞台，再次唱歌。

　　“那阵子看老子的道德经，原来以为休息后会跟孩子们走得更近，但后来发现自己还是离不开舞台，所以还是顺其自然。”李舞很坦诚。

　　李舞复出的第一个场是在帝皇夜总会。在那里定场一年后，他逐渐找到了感觉。那年的暑假，他又到三亚、琼海、文昌、万宁驻场。2004年3月份，他驻场金银岛酒店的慢摇吧。这是第一个找慢摇歌手的酒吧，那时，“慢摇”已经渐渐在海口这座城市里升腾。

　　李舞说，当时和王雷这个朋友一起，用一个月的时间，作出了一首慢摇歌曲：《你到底爱谁》、《亲爱的不要离开我》，这是海南本地歌手的第一部慢摇作品。不久海口的慢摇吧逐渐盛行，先是八点半、007、CLASS，然后奥斯丁。

　　后来就有很多人找李舞唱慢摇，李舞还被外省的一些酒吧看中。一开始李舞还是十分犹豫，也有很多人劝他不要去，但李舞对自己的慢摇感觉比较自信。2005年春节过后他去了湖南。之前，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一口气做了15个串烧，新歌加老歌。在湖南，他觉得那里演艺吧的歌手确实很棒，但综合比较起来，海南的歌手也不差。

　　“有阴柔型，也有酒缸型，总之风格不一样。”李舞说，后来还是回到了海口，对于音乐之路更坚信。他说，很多事情没做之前总是觉得不行，可是做了之后又觉得没什么了。做教师的李舞和唱歌的李舞，他更喜欢哪一个呢？

　　李舞说，在学校的天空里没有勾心斗角，保持童心，年轻，这样很好。而唱歌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人只有这一辈子，我是存在的，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一个人不能坐两张椅子，如果坐在中间肯定会摔的”李舞觉得自己还是会选一个。他笑着说：下一站想当音乐制作人。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酒吧经营者说，酒吧歌手常常被打上“地下”、“颓废”的色彩，营生的根基也不稳定，但他们都是一群有梦想的人，在这条路上一点一点地走，在梦想和生存的边缘艰难前行，直到成功成名，但是走到最后家喻户晓的毕竟寥若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