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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精神病男子的铁笼生活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21日11:17 生活报

  本报记者 夏德辉

  双城市杏山镇树庆村牛角荒屯20岁的村民王玉超,2002年读初四时,突然患上了精神疾病,发病时,暴力倾向十分严重,打人、毁物。几年时间里,家人为了给他治病,不仅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他的母亲因此抑郁成疾,精神也出现了问题。今年1月初,为了防止他伤害别人,无奈的父亲只好买来一个铁笼子,将他锁在里面。

  中考前莫名其妙得病

  时间追溯到4年前。

  2002年4月份,正是春忙的季节。星期日上午,16岁的王玉超骑自行车从自己就读的3公里以外的杏山中学赶回家中。

  当时王玉超读的是初四,正值中考冲刺阶段。从初三开始,王玉超就住校了。尽管他骑自行车只用20分钟左右就能到家,但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他的父母还是建议他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每周五回家是王玉超的惯例,回家后父母能给他做好吃的,食堂的饭菜怎么也没有家里的可口。另外,最主要的是回家拿生活费。但那次不知道为什么,王玉超在星期天才回家。事后,王玉超的父亲王清波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时才知道“都是有征兆的”。

  王玉超所住的屯叫牛角荒屯,有50多户人家,隶属于双城市杏山镇树庆村,靠公路边很近,也就1公里左右。至于为什么叫牛角荒屯,没有人去考证。王玉超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当时他的家境在农村来讲也算是中等户,有房有地,还有9头耕牛。

  杏山中学隶属双城市教育局,是一所农村中学,每年大约有100多名毕业生,但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够考上高中或中专,大部分从此告别学校生活。以前是回到自家的土地劳作,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出外打工。王玉超的成绩当时在班里是中等生,以这样的成绩,考上一所普通高中也比较困难。

  星期日到家的王玉超在父母看来并没有什么不正常,“正是十四五的年龄,爱玩儿,有可能耽误了回家。”王清波说。而当时正是农忙季节,劳累的耕作使他们无暇顾及孩子的举动和表情。在农村,这个季节有的时候忙得都照顾不了孩子的饮食。

  中午,由于劳累,王清波并没有给孩子改善伙食,下午还要去地里干活,按照惯例,王清波让爱人把给孩子的生活费准备出来。“把钱给他的时候,当时孩子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眼神怔怔的,一声也不吭,以前每次回家时不是这样。”着急下午干活的王清波当时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从村子到公路边有一个小道,两边是庄稼地,15时左右,王清波在地里远远发现王玉超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前行,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晚间回到家中的王清波意外看见给王玉超的生活费仍然在桌子上,感觉到事态严重的王清波没有吃饭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匆忙赶往学校。

  发病时几个人都摁不住

  到了学校的宿舍,王清波发现儿子仍然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此时,同宿舍的其他同学都到班级上晚自习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宿舍里。

  王清波说:“小超,你咋地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无论王清波怎么说,王玉超依然一声不吭,眼睛始终注视着一个地方。

  这时,上完晚自习的同学陆续回来了,怕耽误人家休息的王清波便离开了宿舍。王清波自己承认,他当时应该找王玉超的同学和老师好好了解一下情况,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同学们和老师也没人向他反映一些细节。

  第二天,他再次来到学校,为王玉超请了几天假,让儿子回家待几天。在王清波看来,儿子并没有什么大的病,可能是临到中考前紧张,放松一下就好了。

  王玉超的舅舅听说外甥有了毛病,便把他接到自己的家,“那几天,只要他喜欢吃啥,他们就给买啥,但他还是不吱声。”王清波说。

  几天后,王玉超回家了,病症竟然加重了。

  王清波的爷爷王景连向记者回忆说:“当时种地,用水罐往地里拉水浇苗,我孙子竟然骑在水罐上,两腿啪啪作响,像骑马一样,嘴里还喊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双城市某奶站的一位工作人员说:“有一次,他来到我们奶站,用脚把门踹开了,端起灭火器,看见人就抡,吓得别人不敢上前。”

  “半夜他睡不着觉,起来就敲开别人家,把人拽起来,要人家和他玩。有时他拿着一根铁丝就说是电棍,往别人身上乱捅,有时就说自己是司令、将军,正指挥作战呢。”王清波说。

  除了这些,让王清波最担心的是,儿子发病时暴力倾向十分严重,1.83米的大个子,谁也拦不住,几个人都摁不住他,见谁都打,还总去就读的学校去闹,是典型的“武疯子”。“我经常被儿子打,一抡就一个跟头。自己家人倒好说,就怕把别人打坏了,经常有被打孩子的家长来找,孩子看见他,就像看见魔鬼来了一样。”王清波说。

  爷爷每天来送饭

  在经过数次“事件“以后,王家人做了一个无奈而又必须的决定,用铁笼子将王玉超锁起来,防止他出去闹事。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以前试过用布条把他绑上,可是他死死挣扎,越挣扎布条勒得越紧,把手脖子都勒烂了。”王清波说,用铁笼子关儿子的想法并不是自己的“发明”,邻村也有一个40岁左右的“武疯子”,家里人就是用铁笼子关他的。关了大约半年,如今这个人精神正常了。就这样,他们花钱把铁笼子买了下来。今年1月初,他们忍痛将王玉超关进了笼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2006年5月10日6时,清晨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昨晚烧玉米秆的气味。王玉超的爷爷王景连和老伴起来做饭,今天因为有人干活,王景连买了干豆腐,称了点儿肉,用白菜和土豆炖上。帮忙干活的人下地了,王景连赶忙用饭盒装上饭菜给孙子送去。

  王清波已经分家另过。因为儿子患病,他用了各种治疗方法,不仅卖了9头耕牛,还把赖以生存的土地卖了,并且欠了4万多元的外债。王清波的爱人因为整日看见儿子这样伤心,精神也出了问题。没办法,让岳父接走了。王清波几乎每天都在亲属家混着吃,给儿子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年迈的父母身上。

  这是农村非常简陋的两间土房,一个大铁笼子安放在里屋的一侧,王玉超看见爷爷来送饭,立刻爬了起来。“慢着吃,这还有咸菜。”王景连从外面递过饭盒,王玉超接过后,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几分钟,一大盒饭菜吃个精光。“吃没吃饱?”记者问。“来点儿也行。”王景连说:“这孩子不知饥饱,给多少都能吃得下,别人说这样容易把他吃坏了,后来就给他定量了。”

  记者看到,1.83米的王玉超在笼子里伸不开腰,躺下也勉强能伸直腿。“这个笼子是按照原来患病的人定做的,那人比小超矮多了。”王清波流着泪说:“小超非常不愿意被关在笼子里,发病的时候将被褥撕得一条一条的,就要出去,谁看见心里都难受。”

  今天王玉超的精神显然很“正常”,记者问他:“愿意在这里面吗?”他说:“谁愿意在这里面待着呀。”“知不知道为啥把你关在里面?”他回答:“我有毛病呗。”至于是什么毛病,王玉超说不知道。

  医生: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在邻居们的眼里,王玉超没发病前是个可爱的孩子,虽说有点儿内向,但十分懂事,这个孩子得这个病呢,真可惜了。”许多村民这样说。

  一位和王玉超同龄的小伙子对记者说,王玉超身体素质非常好,篮球也打得特别棒,这一点,记者在王玉超的家里得到了证实,王玉超好几张照片都是穿运动服装照的。在桌子上的玻璃下面,还压着一张国家篮球队的全家福,其中有姚明。“他特别崇拜姚明,那是我在前年带他到哈尔滨看病时买的。”王玉超的表伯父张立民对记者说。记者当场问王玉超:“姚明的身高是多少?”他也答对了。

  10日,记者来到王玉超曾就读的学校———杏山中学,试图了解一些相关情况,但是在教务处的两名教师除了对“王玉超来学校闹”有点儿印象外,其他一无所知,也并不知道谁是他的班主任及任课教师。姜再国副校长说,这几年教师流动比较大,退休的、调动的,所以根本没有印象。

  “我总觉得这孩子的病能治好。”张立民说,前年,他带着王玉超来到哈市第一专科医院治疗,王玉超一天比一天见好,后来因为带来的钱所剩无几,“不能欠人家医药费呀,只好回家买药吃。就这样耽误了,如果当初坚持治疗,就不会成今天这样了。”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当地政府听说了王玉超的家庭情况后,镇政府主要领导和村里的干部给他们家捐了钱,双城市民政局也给他们父子办了低保。

  14日,哈市第一专科医院的医生们驱车来到树庆村,将笼中的王玉超“解救”出来,并把他拉回哈市进行治疗。

  哈市第一专科医院心理卫生中心康复科主任龙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精神疾病的发病原因很复杂,涉及社会、心理、内分泌、遗传等多种因素,王玉超的发病原因一时还判断不清楚,临床诊断为躁郁症,经过治疗,临床肯定能痊愈。实际上,王家的做法耽误了孩子的治疗,包括发病初期找巫医,到后来采取极端的方式将病人关在铁笼子里。“目前,王玉超的情绪比较稳定,考虑王家的困难,我们医院也尽量减免他的医疗费用。同时我们也希望社会各界能够向王玉超伸出友爱之手,让他早日成为正常人,以挽救一个破碎的家庭。”

  (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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