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习惯势力可怕和潜规则难破

　　四川省开江县人民医院外一科主任、医生肖启伟坚持8年举报医疗回扣，举报材料一次又一次转到医院院长手里，受到排斥打击，成了被群体孤立的对象，甚至无法在原来的环境中工作生活。肖启伟被迫选择提前退休、背井离乡远赴山东打工之路，今年3月已在一家山东一家民营医院担任医务总监。5月15日央视播出了对这位被称为“举报分子”的肖启伟的长篇访谈，耐人寻味的视点颇多，值得人们深思。

　　肖启伟并非有举报的特殊爱好，他的举报是出以公心。他从一个农村赤脚医生成长为县医院的骨干医生，并被提拔担任外一科主任，直到现在，肖启伟仍深深爱着他工作过30多年的开江县人民医院。他也曾收受过医疗回扣，但当他看到了因医疗回扣导致广大农民因药价虚高而看不起病的痛处时，就认定医疗回扣就是不义之财，决心回归中华几千年的美好医德，与院长、与同事商议建设无回扣科室、无回扣医院时却遭到泠遇和反对之后，不得不奋起举报之义行，虽遭受打击但无怨无悔。因他的举报，开江县人民医院一批与收受医药回扣相关的人员经过查处纷纷落马，四川省卫生系统专项整治行动，共查办128人，涉案金额近千万元，涉及36名医院院长、副院长和一批处室领导。虽然当前的医疗回扣仍是普遍存在，并没有因他的举报而销声匿迹，但肖启伟则因四川省医疗回扣黑幕终于被公开揭露而欢欣鼓舞。他感到8年的遭遇就一个字：值。这更是一位正直举报人令人敬仰的胸怀。

　　肖启伟的举报并非就是针对自己医院的同事，严格说来也不是针对院长的，但结果却是群体对他的冷眼。他针对的是医疗回扣的普遍存在，有毁于几千年积累起来的中华医德医风，这样下去，即使有800多万医务工作者（其中医生200万）的庞大队伍，由于医德的滑坡，能否承担起全国人民健康的重任就是一个未知数了。肖启伟基于这样的认识，却在自己的群体内形不成共识，这种状况令他伤透了心。更令他伤心的并非是自己的遭遇和群体对他的冷眼，而是一些“好心人”对他的规劝和关心：一个人站出来有什么用呢？当时我们劝你不要去举报，你想的太天真了，你总认为好像什么纪委、反贪局，甚至中纪委、省纪委肯定会处理好，都说你太幼稚。医疗回扣也好，腐败也好，太普遍，举报也没有用。后来的结果，“好像他们真的把我说准了似的”。河北的郭光允、上海的陈晓兰、湖南的胡为民，哪一个举报者有好下场？的确，这种心态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思维模式，而这种思维模式甚至形成了一种习惯势力。因为这种习惯势力并非来自敌对力量，而是来自于自己队伍中的基本群众，他们并没有触犯国家的法律，革除这种习惯势力不能使用专政的手段，只能采用反复地耐心细致的说服教育方法。因此列宁针对小农经济的习惯势力说过“最可怕的势力是千百万群众的习惯势力。”毛泽东也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面对今天的复杂局面和各种弊端，大都持之以“明哲保身”、“息事宁人”的态度，对敢于站出来举报邪恶者的人却廖若晨星，如果让这种习惯势力长期存在下去，那的确更是令人可怕的。

　　说起习惯势力的可怕就想起了各种行业的潜规则，比如在一定的腐败环境里，很少有人能够出污泥而不染，你不腐败都难，否则将难以在此生存，廉洁者反而被淘汰，因此一查就是窝案一大串。比如政令不通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执法就是罚款”、“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官运亨通”、在决策上的“一把手说了算”，对举报者“枪打出头鸟”、“谁举报谁遭殃”等等，这些潜规则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些人的思维定势，形成了在官场上的习惯势力。这样带有权力性质的习惯势力就更为可怕了，那就不是仅仅用教育方式能够加以解决的，只有动用党纪国法才能见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习惯势力的形成非一日之功，而是在不知不觉中长期日积月累而来的。从肖启伟的举报中也可以看出形成这种习惯势力的一些蛛丝马迹。1998年新任院长到任时在中层干部会上讲“知识分子待遇很低，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搞一点药品回扣，目的是提高广大知识分子的待遇。”这是在关心知识分子吗？不管其主观愿望如何，这明明是把知识分子引向商业贿赂的火坑，也为自己收受医疗回扣营造恶性生态环境。如果没有院长的放腐入院，而是层层把好严禁医疗回扣的关口，哪来今天遍地开花的医疗回扣？也就更没有今天习惯势力的恶性发展。肖启伟于2002年团拜会会上搞了一个公开讲回扣药危害的书面讲稿，并申言在自己主持的科室率先宣布为无药品回扣的科室，却当场遭到本科室医生的强烈反对，扬言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硬要这样做，就是要不要你当科主任的问题。对这种正不压邪的紧张气氛，在场的院长们却个个都不吭声。由这样的院长来管理医院，只能是恶性习惯势力的推波助澜者，要想根除医院的具有商业贿赂性质的医疗回扣，只有将医疗回扣始作俑者的院长先行拿下，才能一步步收到教育广大医务人员的成效。

　　习惯势力可怕，潜规则难破，这也许就是今天很多弊端成了事实上的“老大难”之根原所在。但为了中华之强势崛起，为了伟大的民族复兴，我们都只能面对，只能迎难而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办法和措施总是能够找到的。化解习惯势力，变阻力为动力；破除潜规则，让中央的大政方针畅通无阻。这些都是当代中国人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