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天使”戴着镣铐跳舞

　　■文/记者 胡忠民实习生 张琴 通讯员 谢欣 图/实习记者 吴小兵

　　核心提示

　　医患双方，是相互信任，还是相互敌对，这是一个问题。2006年5月10日，卫生部新闻发言人毛群安说：“我们呼吁公众给医务工作者一个公正、公平的评价。”毛群安指出：

　　曾几何时，在人们眼里，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是何其神圣的职业，患者靠他们解除痛苦，脱离生命的险境。如今，本该同处一个战壕的医患双方形同宿敌，“看病的难与贵”仿佛都是医生的错，谁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我省首例医院状告患者案

　　两年了，湘潭市二医院医生肖戟至今仍心绪难平。

　　尽管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但2年前那场医疗纠纷，让身处纠纷旋涡中心的肖戟心神疲惫。从那种沮丧的心境当中走出来，肖医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2004年4月10日，38岁的湘潭县响水乡狮山村李友良因交通事故受伤入住湘潭市二医院。右脚粉碎性骨折的李友良，在湘潭市二医院骨伤科植入钢板，欠下17824.86元医药费后，李终止了治疗，自行出院。同年9月15日，李以该院对其治疗时的内固定钢板断裂为由，要求赔偿。

　　经X光照片和医生会诊后，湘潭市二医院采取相应诊治措施，给予其管型石膏外固定。同年12月中旬，李擅自将石膏拆除，多次到医院要求赔偿。

　　在此期间，据院方介绍，李友良先后几次到医院用拐杖、竹棍等敲打办公室门窗、贴“大字报”、高音喇叭喊叫等方式吵闹。

　　李友良家庭十分贫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李友良说，钢板断裂就是有质量问题，他要求医院减免他所欠的17824.86元医疗费，并一次性赔偿他人民币4.5万元。医院没有治好他的腿，是医疗事故，他要求再回二医院治疗，住院治疗期间，医院要免费提供他和母亲的食宿。

　　院方提出，医院出鉴定费，对植入李友良体内的钢板进行质量鉴定或进行相关医疗鉴定，李不同意。不堪其扰的医院最终将患者告上法庭。

　　几个月之后，我省首例医院状告患者一案有了结果。湘潭市雨湖区人民法院判决，原告湘潭市第二人民医院胜诉，被告李友良赔偿原告经济损失1元，同时支付原告医疗费17824.86元。

　　法院审理认为，被告李友良因交通事故受伤后来到原告医院住院治疗，医院对患者外伤的诊断明确，诊疗过程符合医疗技术操作规程。由于李友良在尚未痊愈的情况下，未经原告医院同意自行出院，出院后脱离医方的监控，同时未遵医嘱，自行拆除外固定，对造成内固定钢板断裂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根据湘潭市医学会出具的医疗事故技术鉴定书表明，原告对李的诊断过程没有过错或失误，李友良医疗事件不属于医疗事故。李友良因自身原因，拒付医疗费用，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1%%与99%%的转换

　　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能走出肖医生曾经身处的那种困境。

　　省人民医院外科崔龙教授特别强调，如果在以前，如果有1%%的希望，医生会做99%%的努力，虽然风险极大。现在，当手术到关键步骤，当医生同样面临两种选择：手术效果好但有风险与手术效果差但无风险时。“出于保护自己的考虑，有医生会选择无风险的手术方式”。这种方式医生不用承担责任，但治疗效果有多大就很难说。

　　“没有一个医生不愿意把自己的病人治好，但医疗的不确定性永远存在”，崔龙教授说，但病人对医生信任的缺乏，严重影响了医生的诊疗质量。

　　有医生举了一个被广泛引用的例子：按照《医疗事故鉴定办法》中的规定，口腔科治疗坏死性牙髓炎非常容易被认定为医疗事故。

　　病人牙根里边化脓了，压迫神经引起疼痛，积极的治疗方案是给牙钻孔。但是病人疼痛的时候，很难准确判断到底是哪颗牙齿出了问题，万一医生搞错了，就属于四类医疗事故。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病人疼得撞墙，医生也不敢轻易手术，只能用抗生素，真正的治疗效果并不大。没有医生会冒着引发医疗事故的危险去从事这样的手术。

　　最新的《医疗事故处理条例》中要求“举证倒置”，这使得医生在帮病人诊断过程中，尽量想着如何留取证据。

　　检查结果是最直接的证据之一。医院及医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基本采取保守疗法。“现在哪怕是拔牙或者割除小脂肪瘤，医院也会让病人做心电图、凝血四项、血常规、血糖检查”。

　　因为从严格的医学角度来说，再小的手术，病人也可能因为糖尿病、凝血障碍等出现并发症。以前这些常规状态由病人自己主诉，但是“举证倒置”后，医院不得不慎重行事，“最后这些费用还是加在了病人自己身上”。

　　“这种高风险的工作让医生如履薄冰。”崔龙说。

　　医生责任保险的需求与缺失

　　或许是医生高风险的一个注脚，从几年前开始，医生责任险大受青睐。

　　省人民保险公司统计数据还显示，该公司1998年的责任险保费收入还只有2322万元，到2001年达到7157万元，而在2002年前9个月，该公司的责任险收入就已达到8262万元，比前一年同期增长82．89％。尤其突出的是医生责任险，责任险缴纳方式为：医院缴纳保费的大头，医生负责小部分保费。发生医疗事故需要理赔时，保险公司负责支出大部分赔款，医生只出少部分赔款，这样既减轻了医院和医生的职业风险，又保障了受损病人的经济权益。

　　高潮过后，保险业发现他们面临一种困境，医疗纠纷越来越多，他们的业务越来越难以开展，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众多保险公司纷纷采取了控制业务拓展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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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项对大医院医患纠纷的调查发现，在不断增多的医患纠纷中，真正因为医疗事故而导致的不到5%%，70%%的医患纠纷是由于医患沟通不畅等问题而导致的。很多病人对医生越来越不信任，总是认为医生在拿回扣，在误导病人治疗，对医生的治疗方案不信任；稍有问题就争吵，甚至拳脚相加。

　　根据卫生部公布的数据，在1980、1990、2000、2004年，全国卫生总费用分别为143.2亿元、747.4亿元、4586.6亿元、5684.6亿元。其中，政府卫生支出占卫生总费用的比例，则分别为36.2%%、25.1%%、15.5%%、15.2%%。这表明，从1980年到2004年，整体生活水平在提高，在卫生总费用中，政府支出越来越多的钱，所占比例却一直在递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