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5)

　　五、稀里糊涂卷进了这件事

　　这十几个人不再喋喋不休了，都向罗斯·梅拉德看去。他镇定地说：“在事情失控之前，我们先不要胡说。如果这件杀人案曝光率太高的话，就会有很多人来认罪。那个女孩的内脏都被掏空了。我们需要摆脱那些疯子的资料，就是这样。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不要告诉你们的妻子，不要告诉你们的女朋友，不要告诉任何其他的警员。哈里？”

　　哈里·西尔斯把酒瓶藏在手掌里，怕被他的长官看见，答应道：“罗斯，我在这儿。”梅拉德看到了他的动作，厌恶地翻了下眼睛。“不要让记者看到尸体。你们负责照相的，现在照吧。验尸官，等他们照完后你们给尸体盖上条床单。巡逻警察，从街上一直到尸体后面六英尺，围起一个犯罪现场。任何一个想要进入现场的记者，立即逮捕。当检验科的人来检验尸体时，你们把记者请到街的另一侧去。哈里，你给大学区警察局的哈斯金斯中尉打电话，告诉他把能调来的警察都调过来。”

　　梅拉德环视了一圈，看到了我。“布雷切特，你在这儿干什么？布兰查德也在这儿吗？”

　　李正蹲在尸体旁边，在一个小笔记本上记着。我向北方一指，说：“小纳什在那边那个建筑的后面租了一个车库，我们正搜查呢，就听到这里的喧闹声了。”

　　“那屋子里有血吗？”

　　“没有。中尉，这不是纳什干的。”

　　“还是让检验科的人来判断吧。哈里！”

　　西尔斯正坐在一辆警车里，对着一个步话机麦克说话。听到喊他的名字，他回喊道：“罗斯，这儿呢！”

　　“哈里，等检验科的人来的时候，让他们去街角那个绿色的建筑物里，检查车库里有没有血和指纹。街道也得封锁……”

　　梅拉德突然闭上了嘴，几辆车从街道那头转过弯来，直奔现场而来，我又低头向尸体看去，那些负责照相的警察还在从各个角度照着，李还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那些在人行道上打转的人不时地向尸体看来，然后又移开目光。在大街上，记者和摄影记者从车子里拥出来，哈里·西尔斯和围成一圈的警界线，将他们挡在外面。我又想看尸体，这次，我仔细地看了看。

　　她的两腿劈开，准备做爱的样子，从她膝盖弯曲的样子可以看出她的膝盖断了，她乌黑的头发没有沾上一点血块，好像凶手在把她扔到这儿以前给她洗过似的。那个可怕的死亡之笑仿佛是最后的暴行———碎裂的牙齿从溃烂的肌肉里伸出来，实在惨不忍睹。

　　我在人行道上找到了李，他正在帮着围犯罪现场的绳子。他的目光透过我的身体，好像他眼里只有空气中的鬼魂一样。我对他说：“小纳什，还记得吗？”

　　李凝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是他干的。他是垃圾，但这不是他干的。”

　　大街上喧哗声骤起，越来越多的记者赶到了，警察们不得不手拉手围成警界线来拦住他们。为了让李听到我的话，我放大了音量：“他把一个老太太给打死了！他是我们现在的头号目标！”

　　李抓住我的胳膊，把我都捏麻了，说：“这才是我们的头号目标，我们留下来帮忙！我是长官，我说留下来！”他的话在现场上空轰轰作响，好多人都向我们这里看过来。我拽回胳膊，朝李的鬼魂尖叫道：“好吧，搭档！”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第39街的诺顿街区到处都是警车、记者和一群群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尸体被用一个盖着两条单子的担架抬走了。在救护车后面，检验科的人在把她拉到停尸房之前取指纹。哈里·西尔斯给记者们发了梅拉德编写的传单，上面有除了被取走的内脏之外的一切详情。西尔斯又开车去市政厅查失踪人口记录，梅拉德留下来指挥调查。

　　检验科的技术人员被派到空地上去搜索，看是否有凶器或女人的衣服，另外一队刑侦小组被派到小纳什的房间找指纹和血迹。然后梅拉德开始点人数。有四个人在指挥交通并维持那些爱找刺激的平民的秩序，12个警察，5个便衣，李和我。梅拉德从他的巡逻车里掏出一张街区图，把整个雷莫尔特地区分成走访区，然后给每个人分派了一区和几个必答题，要问到每一幢房子、每一套公寓、每一家商店里的每一个人：在过去的48小时里，你听到过女人的尖叫声吗？你见过有什么人扔掉或者烧掉女人的衣物吗？你是否注意到任何可疑的人或车辆在附近徘徊？在过去的24小时里，你是否曾经经过第39街和大体育场街中间的那段诺顿路，如果你曾经经过，你是否在空地上见到什么人？

　　我被分去奥姆斯特德街、诺顿街区以东的三个街区和从大体育场南路到雷莫尔特路的地带；李分到甜瓜的商店和大楼，从39街北路到杰弗逊。我们计划好8点在奥林匹克体育馆见面，然后就分开了，我开始了漫长的行程。

　　我走啊走，按门铃，问问题，得到否定的回答，记下来没人在家的房子的地址，这样第二批调查队就有参照了。我遇到爱偷喝雪利酒的家庭主妇，淘气、粗鲁的小孩，领补助金的老人和正在休假的军人，甚至还遇到一个放假的警察，他在西洛杉矶区工作。我还插入了几个关于小纳什和新款白色轿车的问题，拿他的照片给人看。可我所有的成果就是一个肥大的零；7点，我走回我的车，郁闷得不行，我怎么稀里糊涂地卷进这件事里来了呢？

　　李的车已经不见了，39街、诺顿街区四周都架起了刑侦用的弧光灯。我开着车向奥林匹克体育馆驶去，希望几场好拳可以驱走这一天来我嘴里恶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