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厨师的黑白人生

　　马雄在看守所悔恨不已 记者 田超 摄

　　"厨师帮"作案用的砍刀 谭曦 摄■文/记者 胡信锋 通讯员谭曦 图/记者 田超

　　核心提示

　　有这么一群厨师，白天，他们切菜掌勺，为食客烹调美味；晚上，他们通过网络串通，挥舞砍刀为非作歹。

　　2005年10月以来，以马雄为首的一个抢劫团伙，在株洲市区、市郊等偏僻路段，选择深夜至凌晨这一时段，以“打的”为由持刀抢劫的士司机，或是选择单身女性进行抢劫，作案十余起。经过5个月的侦察，株洲市天元公安分局栗雨派出所成功破获这一系列抢劫案，7名犯罪嫌疑人落网，4月底，他们全部被批捕。

　　这7名疑犯均从事厨师职业。他们在互联网上设立了一个“厨师帮”的QQ群，每次作案前，通过QQ约定碰头地点，一起实施抢劫。

　　是什么原因让“厨师帮”铤而走险呢？这些厨师的日常状态又是如何？5月19日，本报记者赶赴株洲调查采访。

　　①勤快好学的小帮厨

　　当一个厨师，并不是马雄的梦想。出生在株洲市醴陵均楚镇的一个偏僻山村，小学毕业后，马雄就因家境贫寒辍学了。这一年，他才15岁。

　　年纪小，也做不了什么事。在农村，学一门手艺讨生活，在大人们眼里是一条不错的出路。2002年，父母把身材单薄的马雄托付给了做厨师的侄子马宾（化名），并将马雄的年龄改大了2岁。

　　随后的一年多，马雄跟着马宾先后到广州、长沙等地做事，从最基本的活儿学起。切菜、配菜……每天重复着这些同样的事情，马雄并没有感到厌倦，做完本职工作的同时，他还默默地在心里温习酒店里大厨们炒菜的每个细节。慢慢地马雄也能学着炒几个菜，让师傅们点评，而那些大厨们也很喜欢这个勤快好学的小弟弟，谁都愿意教他。马雄的厨艺提升很快，他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份职业。但是，酒店大厨师多，他并没有机会展示刚学的厨艺。

　　2004年下半年，马雄随堂兄回到株洲，在市内一家较有名的酒店工作，他还是当大厨师的帮手。“这样的事做久了，有几个朋友就时常说我，配了这么久的菜，还不去炒菜。”朋友的几句调侃，刺痛了马雄。三个月后，不甘心总是打下手的马雄离开了这家酒店，先后去了长沙、深圳等地，在一些小酒店、饭馆掌勺，做上了大厨。由于用心做，在这段时间里，马雄的手艺大有长进，也逐渐得到了老板、顾客的认可。可是每月一千多元的工资，却让马雄有点入不敷出，于是他又辞职回到了株洲。

　　②“厨师帮”的财政危机

　　这一行做了几年，马雄在厨师圈子里有了些朋友。回株洲没几天，他就通过朋友的介绍，在该市天元区一家开业不久的饭店找到了工作。在这里，他认识了同行且同龄的肖某、殷某、王某、陈某等人。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几人由同事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工作之余就聚在一起，吃饭、上网、唱歌成了他们的主要消遣方式。他们还设立了一个“厨师帮”的QQ群，交流工作体会，闲聊人生理想……玩的次数多了，开销也就大了，马雄他们的那点儿薪水根本经不住折腾，相继出现了“财政危机”。

　　玩野了心，马雄等人架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他（指殷某）那天晚上突然问我敢不敢去抢，他们几个都说我不敢，我一赌气，就跟着去了。”马雄告诉记者。2005年10月26日凌晨，出租车司机易师傅成了“厨师帮”的第一个目标，不仅身上的钱物被抢走，还被他们揍了一顿。

　　肖某告诉记者：“没想到的士咯么好抢，后来几天，我们又抢了几台的士，马雄都主动出主意怎么抢……”

　　几次抢劫得手后，马雄等人已无心做事。当时，饭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厨房要减人，2005年11月初，马雄与肖某辞职，一起去了广东。肖某说：“他跟我说是去找他女朋友，可是到了那里，马雄却跟我说，当厨师没什么搞头，太累了，我们一起搞敲诈算了，这样来钱还快些，搞点钱回家过年，我没答应他。”

　　由于身上的钱不多，在广东没呆多久，马雄和肖某回到了株洲。此时，殷某等人也已经离开了这家饭店，在网上取得联系后，他们又相互交叉作了几次案，作案对象还是的士司机和一些单身女性。

　　就在警方着手对这些案件进行调查时，马雄预感不妙逃离了株洲。今年1月份，呆在家里的肖某接到了马雄的电话，说公安在查他，要他避一避。当肖某再次见到马雄和“厨师帮”的其他成员时，已是3月29日，见面地点是天元公安分局粟雨派出所。潜逃到江苏的马雄被民警逮了回来。

　　③“跟圈外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5月19日，在株洲市第二看守所，记者见到了马雄。身材单瘦、眉目清秀，很难想象他曾经做过终日烟熏火燎的厨师，如果不是身上的那件囚衣，更难以将他与抢劫嫌犯联系在一起。

　　面对面的交谈。在马雄这个年轻的厨师身上，折射出这个职业群体普遍面临的一些困惑：生活圈子相对狭小，跟外界缺少交流和沟通，圈里圈外，阻隔重重。

　　记者：为什么学厨师呢？

　　马雄：当时家里没钱，没读书，又没有别的特长，只能学这个。

　　记者：你每个地方都没干多久，为什么频繁跳槽？

　　马雄：一个地方呆久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做这个（工作）本来就是想多学点东西，在一个地方学得差不多了，就走人。

　　记者：你一直做帮厨，别人的态度怎么样？大厨们有没有歧视你们？

　　马雄：都是做这一行的，大部分都好，肯教我们的，也有个别大师傅看不起我们，斥来斥去的。去年我在长沙做的时候，有一个顾客当着我的面，将我炒的菜倒在地上，说"烧辣椒"不是这个口味，弄得我很没面子，很难受。其实这个菜好多人喜欢吃。

　　记者：下班后主要干些什么？

　　马雄：我们平时一般是看看电视，上上网，唱唱歌什么的，主要是酒店里的厨师，还有服务员，很少和外面的人交往。

　　记者：为什么不和圈外人交往呢？

　　马雄：一个是我性格内向。还有一个，我们也没什么时间，有时一天要做十多个小时，特别是过年、有酒席的时候，就很累。我们做厨师的大都是和同行玩，跟圈外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记者：那你和同行都说些什么呢？

　　马雄：主要是讨论菜怎么做，厨房出了什么问题，哪里的待遇好些……还有以后没事做了，可以打电话给他们，叫他们介绍找事做。

　　记者：你们平时最怕什么？

　　马雄：最怕酒店生意不好。生意不好，老板就会找借口到厨房说这说那，生意好，老板就看得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