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耻感记忆未必都要矗立在大地上

　　□吴祚来（北京学者）

　　据《现代快报》昨日报道，《南京市重要近现代建筑保护条例（草案）》要保护“一批名人居所和历史事件发生地，如慰安所、汉奸居所、办公场所等，是本市一些重要事件的见证地，其建筑本身并非优秀，但因具有历史价值也需要进行保护。”据介绍，迄今为止，南京已发现逾40处侵华日军慰安所遗址，对这些遗址是否保护一直有争议。

　　历史人物故居与历史遗迹保存问题一直为城市规划者与文化保护工作者所争执，城市规划者要处理现代城市交通与生活便利，而文保机构与历史学者则更多地考量历史记忆对城市文明的价值与意义。这不仅仅是南京一个城市的问题。

　　文化名人故居并不能全部进行保护，我们要根据其社会与文化影响力来选取有价值的场所进行适当保护；同理，我们对慰安所与汉奸故居进行保留与保护，也要有所选择，一个城市也许保留一两处代表性的、有影响力的地点就可以了。一座城市将四十个汉奸的故居都保留完好，一个城市还有多少英烈的故居需要我们去保护呢？并不是所有的历史记忆都要通过占用城市土地资源来实现保护，反面的、耻感的历史记忆我们更应该让他存留在博物馆与图书中，或者保存在城市老地图中，它能成为一个历史符号足以。如果用大体量的建筑来烘托它的历史分量，来唤起我们对苦难与耻辱的记忆，我们更多感受的是痛苦与心灵的煎熬。因为大量的建筑会包围我们，会让我们无法避视，而将这些内容记录在博物馆与图书或老地图中，我们却能有距离地观照它，我们会更具理性地对待过去发生的一切。我们不能让历史重新来伤害当代人（比如受害者的后代），更不能让历史无限度地占用当代人的生活空间，消耗当代城市资源。

　　一家外国银行培训职员时，不让职员接触假币，而只让职员触摸真币，他们说，只有对真币有了真正的手感，假币自然就会被辨别出来。假币有无限的多样性，而真币只有一种，所以他们让职员只对真币有真实的感受。对我们的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也应该遵循这一原则，让他们懂得对历史中美好人物与事件的热爱，对历史人物与事件的复杂性有理性的认识，这是最重要的。

　　一座故居的存在其实只是一个纪念碑的存在，它并不具备空间的意义，它只具有象征意义。旅游名胜古迹过多地让旅游者沉迷在一些并无积极意义的景观中，未必能达到正面的效果，因为这可能使我们的景观成为热闹场，而非心灵的净化之地。要致力于对公民进行历史道德的熏陶，提升一个民族历史正义感，有关部门不能偏于对硬件的重视，对人文价值观的软件上的重视其实更为重要。从现在旅游景观现状看，反面人物的文物古迹越少越好，因为它会成为路标式话语，或一些参观者与当地人的闲趣谈资，对已经变差的人文生态可能会造成不良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