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市苌庄乡五坪村村民有苦难言——“小康村”十年未脱贫

　　10年前，禹州市苌庄乡五坪村一夜之间由一个贫困村变成“小康村”。10年后，这顶“小康村”的帽子让村民们尴尬:想改变贫困现状，却无发展资金；想申请扶贫项目，却自

　　山路崎岖多凶险

　　禹州市苌庄乡五坪村是一个偏僻的山村，海拔近800米。进入五坪村，只有一条路，乘车进村像是野外探险。

　　5月17日，司机小吕驾驶一辆昌河面包车载着五六个人从山外回村。尽管常年开车上山下山，在山路上驾车的技术已相当熟练了，小吕也丝毫不敢大意，他不停地摁喇叭，因为这路太险了。

　　山路陡峭崎岖，路外侧是深沟大壑。路面满是尘土和乱石，坑坑洼洼的。车子颠簸起伏，车过处扬起的尘土如大雾弥漫，将路边的行人完全包裹进去。乘车的人也不轻松，遇上陡坡时感觉车体快直直地竖起来了，下陡坡时又感到车子像要直冲下去，一路上总禁不住提心吊胆地想:万一刹车失灵，可就……

　　有10多年驾车经验的郑州司机小张，将车开到山脚下，望着高高的山岭胆怯了，最终他也没敢驾车上山。

　　一位村民说，几年前，上一任村支书李保山就是因为出车祸摔到深沟里，不治身亡。

　　司机小吕说，他的车每半年就换一次刹车用的零部件，不论坏没坏都得换，以防不测。

　　一位村民说，这条路长3.6公里，是上世纪80年代全村人花3个月时间修出来的，20多年过去了，还是当年的模样。

　　就这样一条山间土路，也是全村人的生命线。五坪村距苌庄乡政府所在的集镇14公里，距禹州市区50多公里，而距新密是20多公里。到苌庄、禹州都没有车可乘，到新密则可以搭上过路车，村民因此赶集大多是到新密。到新密也不近，出山这一段路大多数村民是步行，村民运货的主要方式是肩挑背扛，或用骡马载，或用独轮车推着。

　　一位村民说，一次一位村民患上重病，向禹州市120求救，3个半小时之后救护车才赶到。

　　村民吃水贵如油

　　5月17日中午时分，52岁的吕俊才挑着一担水回到半山腰上的家，然后向灶膛里塞柴火，准备烧水下面条。两只不大的胶桶放在墙沿，里面的水有些浑浊。吕俊才用手背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这水是从山沟里挑上来的，有一里半的路程，挑一担水要一个多小时。”

　　吕俊才说，吃水不容易，只能省着用，一盆水总是用了再用，直到脏得不能用了才倒掉，倒掉的时候也不是白白地倒掉，最后总会派上点用场。

　　记者在五坪村走访了一天，并在一位村民家中住了一晚上，切身感受到村民们对水的“吝啬”。

　　从进村到离开，记者只是在5月18日早晨起床后接到村民递过来浅浅的一小盆水让洗脸，除此之外，一天时间里，村民称我为“贵客”，然而他们没有给我递过一次水，我也没有在村中喝水、洗手、洗脸及洗脚，更别奢谈洗澡了。晚餐的那一碗面条汤水让我毫不客气地喝光了。我能理解，这不是他们的疏忽，而是水太珍贵了。

　　五坪村村民大多住在靠近山顶的地方，一小部分村民在自家屋后挖出一个大坑以积存雨水，但大多数的小水窖存不住水，而且水很浑浊。70％的村民吃水靠建在半山坡上的那口池塘积蓄下来的雨水，记者看到，这池塘里的水所剩不多了。

　　村民说，近一两个月雨水少，加上池塘漏水，没钱维修，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没水了。池塘完全干涸之后，村民们只能凑钱到山下去买水，再用农用三轮车拉到山上，一车水光运费就得100多元钱。往年吃不上水的时候，村民们都是靠买来的水度日。

　　土地贫瘠收入低

　　麦收季节到了，凌云山上零星散布着块块梯地，地里是五坪村村民种植的小麦。麦苗高低胖瘦不一，有的地块里生长的麦苗看上去叶黄枝瘦，像营养不良的病人。

　　村民们说，五坪村的土地都在山坡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土层下面全是石头，庄稼收成不太好，一亩地年产小麦三四百斤，遇上干旱的年景，粮食就不够吃了。

　　五坪村村支书吕怀林说，对村民生产、生活影响最大的是与禹州国有林场之间的土地纠纷了。

　　林场设立时划定的范围上至山顶，下至山沟，五坪村在林区之内。事实上，五坪村并不归林场管辖，村民只管种地，所有树木都归林场所有。树木在村民的自留地里扎根，或是树籽落到地里长出树木，最后一块块的土地就被树木占据了。个别村民曾因擅自伐树而受到法律制裁后，村民很少有人敢砍伐长在自留地里的树了。数年来，五坪村村民可种植庄稼的土地不断减少。村委会干部就此向上级反映过，但至今没有结果。

　　为了增加收入，村民们想了很多办法。因吃水困难，粮食不算充裕，村民们一般一家只喂养一头猪，或者几只鸡，一年也就只能收入几百元钱。

　　村干部曾经把山里的石头带到外地做鉴定，结果让他们失望:那些石头不具备开发利用价值。

　　靠山却不能吃山，五坪村的村民们纷纷出去打工。因为要兼顾田地和家人，村民们大多选择在附近的新密煤矿干体力活。去年年底以来，村民们在附近找不到活干，不少人又回到山里种地。

　　5月17日中午，记者走进村民吕扑楞的家时，他正在给一头猪喂食。他的孩子正上小学二年级，父子相依为命。一间石块砌成的屋子不足10平方米，里面塞得满满的，一张简易的床铺上方是木条搭成的阁棚，上面堆放着一些杂物，紧挨床铺的是灶台。屋内找不到可以歇脚的地方，靠近床铺的地方不能直起身子，因为上方就是木头棚架。

　　村支书吕怀林说，村子里像吕扑楞这样的贫困人口还有不少。全村1014口人，仅单身或老弱病残的贫困人口就不下200人。村民的住房80％为石窑，约有200多个文盲，全村绝大多数村民仅仅是解决了温饱问题，全村人均年收入实际不足1100元。

　　“小康村”企盼早脱贫

　　五坪村于1996年初被评为禹州市的“小康村”，五坪村副支书唐观清当时任村会计主任。

　　据唐观清讲，当时的苌庄乡领导提出“三年赶超神垕镇”，苌庄乡当时确定要申报的“小康村”一共9个。乡领导把这些村的支书、村委主任和会计主任集中到乡里开会，要求按照规定数字填报各村的人均纯收入。填写的数字达不到“小康村”标准的，村干部要接受“培训”，直到“思想解放”了，所填数字符合“小康村”标准了才可以回去。五坪村将人均年收入填写凑够2600多元，而事实上当时实际人均年收入远远没有达到所填报的数字。

　　当地群众对此的总结是:“三年赶超神垕镇，一夜黑里奔小康。”

　　五坪村交了500元钱后，领回了“小康村”的牌子。在村部没挂上几天，一天夜里被乡政府派人收走了。原来，同时被评为“小康村”的铁山村有群众上访，有关方面在收回铁山村“小康村”牌匾时同时也收走了五坪村的。

　　一位村民说，自从戴上“小康村”的帽子，五坪村吃了不少“哑巴亏”。前些年征农业税，评“小康村”时上报的数字成了征收的依据，高者一人上缴130多元。近些年上面搞扶贫，或者派驻村工作队，基本上没有五坪村的份儿。其间，五坪村只有一次申请到一笔水利资金，用以修建、维护池塘。

　　村支书吕怀林说，苌庄乡一共31个行政村，除9个“小康村”外，其余22个村均为贫困村，上次贫困村填一项报表就没有五坪村的。事实上，五坪村如果放到贫困村里也应该算是最贫困的了。像毛栗树村虽为贫困村，但它有企业，吃水、交通都比五坪村的情况好，村小学的教学楼建得也很漂亮。这样的例子很多。而五坪村目前村部办公还在旧石窑里，村小学还是简易的平房，村里一个小诊所只有一名赤脚医生。

　　5月18日，禹州市委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五坪村的情况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今年年初，禹州市市委书记周庚寅到五坪村召开了一次现场办公会，要求有关部门想办法解决五坪村群众吃水难、出行难的问题，承办部门目前正为落实此事进行协调。③14

　　俺这儿虽然穷，却自知“没有资格”申请扶贫项目，因为很多年前俺村就是“小康村”了！

　　五坪村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樊霞/图

　　□文/本报记者汤传稷

　　李庆琦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