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拉夫，最后的背影远去

　　编者按

　　提到“南斯拉夫”，我们的父辈最先想到的是铁托，是我们的社会主义盟友；

　　年轻一点的人们想到的是瓦尔特，是二战中英勇抗击纳粹的游击队员；

　　再年轻一点的人们想到的是1999年北约的轰炸，是满目疮痍的中国大使馆……

　　2002年，“南斯拉夫”的名字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塞尔维亚和黑山”，简称“塞黑”。这个拗口的名字刚刚为中国人所熟悉起来的时候，“塞”和“黑”的联邦也开始岌岌可危。也许不久之后，“塞”和“黑”将不再被联系起来，世界将迎来一个新的国家……

　　黑山共和国总理久卡诺维奇于当地时间5月22日凌晨迫不及待地宣布了黑山共和国的独立。他说:“首先，我要向黑山的全体国民祝贺国家的独立。这是黑山新的历史篇章上最为重要的一天。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国家，任何方式都不能让我们失去这个国家。”投票结束后，黑山民众走上街头，欢呼着:“黑山万岁！”“我们有自己的国家了！”“米洛！米洛！(久卡诺维奇的名字)”

　　“分手”之后有隐忧

　　隐忧一

　　科索沃独立

　　塞尔维亚共和国的居民心情复杂。如果黑山独立，塞尔维亚也会独立。但是面对这样的局面，自己却说不上话。“黑山在替我们决定我们的命运，”塞尔维亚评论家博什科·亚克希奇在《政治报》上撰文说道，“塞尔维亚只能在一旁看着。”而更让塞尔维亚担心的是，黑山的独立可能刺激科索沃的独立倾向。

　　科索沃问题，就表面形式上看，只是一个民族矛盾问题，即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其焦点有两个:一是谁占统治地位的问题。塞族认为，虽然塞族目前的人口只占10％，但在14世纪以前，科索沃地区一直是塞尔维亚人居多数，并且由塞族人统治。科索沃曾经是中世纪塞尔维亚王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因此，塞族人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看作是科索沃的主人。而阿族人认为，从15世纪50年代开始，这里一直是奥斯曼帝国的属地，况且阿族人目前占总人口的90％，因此，他们认为科索沃是阿族人的科索沃。二是归属问题。历史上，科索沃曾几易其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科索沃加入南斯拉夫联盟。冷战结束后，阿族一直坚持独立，特别是建立了“解放军”以后，阿族与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的矛盾与冲突不断升级，致使爆发科索沃战争。

　　历史背景:科索沃问题源远流长

　　①科索沃问题是民族矛盾发展的必然结果。该地区民族成分复杂，民族矛盾尖锐。历史上，这一地区就动荡不安。最初，这里居住着伊利里亚人、色雷斯人和希腊人。公元前1世纪，罗马帝国将其征服，后又遭到哥特人和匈奴人的入侵。1396年，奥斯曼帝国占领巴尔干，开始长达5个世纪的统治。19世纪，巴尔干各民族人民掀起民族独立运动，在这一过程中，由于相互排斥，各民族间的矛盾越积越深。

　　②地缘关系复杂。二战结束，在1945年由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一黑塞哥维那、黑山和马其顿6个社会主义共和国组成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后又于1963年改称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冷战结束，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马其顿和波黑等相继宣布独立。到1992年，塞尔维亚和黑山宣布成立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科索沃仍是塞尔维亚共和国的一个自治省。

　　③科索沃军事地理位置重要。科索沃与阿尔巴尼亚和马其顿为邻，是北约与俄罗斯势力的前缘地带。当时，北约正积极东扩南下，以实现新的战略定位。科索沃问题正是北约实现新战略的“试金石”，旨在通过科索沃向俄罗斯的传统势力范围巴尔干地区渗透，以最终掌握巴尔干地区事务的主导权。

　　④巴尔干战略地位重要。巴尔干半岛北接欧洲大陆，向南插入地中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苏伊士运河通航后使得巴尔干半岛的战略地位更加重要。历史上，巴尔干地区曾发生过多次区域性战争，其中有一次还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冷战结束后，还发生过波黑战争。

　　⑤宗教信仰不同，使这一地区的固有矛盾更加复杂化。塞尔维亚信奉东正教，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信奉天主教，阿尔巴尼亚和波黑人信奉伊斯兰教。

　　⑥外国势力染指，使这一地区成为真正的“火药桶”。历史上，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沙俄、德国、英国和美国等为了确立自己的主导地位，无一例外地利用他们之间的民族矛盾，甚至煽动民族仇恨，挑起民族冲突，致使巴尔干各民族成为自己争霸该地区的战略棋子。

　　⑦超级大国为着自身利益蓄意扩大事态，制造战争。

　　隐忧二

　　像波黑一样走向血腥战争？

　　一些观察人士担心，虽然赞成独立的选票为55.4％，但由于只是刚刚超过了55％的要求，所以公投前景如何仍令人担忧。美联社认为，从巴尔干半岛的最近历史来看，公投结果经常成为冲突的导火索。1992年，波黑就独立举行公投，最终导致了血腥的波黑战争。

　　历史背景:二战后欧洲最大局部战争

　　波黑战争，是指1992年4月至1995年12月，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3个主要民族围绕波黑前途和领土划分等问题而进行的战争。

　　1991年6月起，前南斯拉夫开始解体。波黑穆斯林、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3个主要民族就波黑前途发生严重分歧:穆族主张脱离前南独立，建立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克族也主张独立，但希望建立松散的联邦制国家；塞族则坚决反对独立。

　　1992年3月3日，波黑议会在塞族议员反对的情况下正式宣布波黑独立。4月6日和7日，欧共体和美国相继予以承认。塞族随即宣布成立“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脱离波黑独立。波黑3个主要民族间的矛盾骤然激化，导致战争爆发。

　　第一阶段，3族展开大规模领土争夺战(1992年4月至1994年1月)

　　战争最初在以穆、克族为一方和塞族为另一方之间展开，不久穆、克族关系破裂，彼此间也发生激战。各方先是抢占本族居民占多数的地区，继而塞、穆族之间在东部的塞尔维亚与波黑边界一线、西北地区及首府萨拉热窝，塞、克族之间在北部靠近克罗地亚边界地区争夺地盘。各派武装不断开辟新战场，战火迅速在波黑3/4的土地上蔓延。

　　3族共有20多万人参战，其中穆族11万、塞族8万、克族5万。塞族由于得到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的支持，加之其参战部队中有4万是前南人民军1992年5月撤离时留下的波黑籍塞族官兵，装备有坦克、大炮、飞机等重武器(穆、克两族在战争初期基本无重武器)，在军事上占有明显优势。到1993年底，占波黑人口31.4％的塞族控制全国约70％的领土，占波黑人口17.3％的克族控制约20％的领土，而占波黑人口43.7％的穆族只控制约10％的领土。

　　为制止波黑战争，联合国安理会自1992年5月起先后通过对波黑塞族和南联盟实施全面制裁、向波黑派驻维和部队、在波黑建立“禁飞区”、为穆族设立“安全区”等一系列决议。北约对波黑实施全面封锁并对“安全区”提供空中保护。联合国和欧共体还曾多次进行调解，但均无结果。

　　第二阶段，西方加强干预，战争进入相持阶段(1994年2月至1995年7月)

　　北约对波黑的干预从对塞族进行军事威胁升级到实施有限空中打击，于1994年2月上旬向塞族发出限期从萨拉热窝周围撤走所有重武器的最后通牒，下旬以“违禁”为由击落塞族飞机4架。3月，在美国敦促下，穆、克两族签署建立联邦和联邦军队的协议，使波黑战场再度形成穆、克族联合对付塞族的新态势。4月，穆族发动春季攻势，从“安全区”主动出击，试图收复失地，打通各控制区的联系。塞族予以反击，并围困“安全区”之一的戈拉日代。北约迅即作出反应，对戈拉日代的塞族阵地进行首次空袭，遏制了塞族的攻势。

　　同年8月，南联盟为摆脱国际社会制裁，在塞族拒绝接受美、俄、英、法、德5国联络小组提出的波黑和平方案后与之断绝一切联系，使塞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军事优势受到削弱，但仍掌握战场主动权。10月，穆族发动秋季攻势，攻占“安全区”比哈奇周围塞族大片土地。塞族实行全民军事总动员，并得到克罗地亚境内“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军队的支援，于11月中旬夺回全部失地并包围比哈奇。11月下旬，北约对克拉伊纳塞族控制的乌德比纳机场和波黑塞族的奥托卡导弹基地进行了大规模空袭，但并未改变战场态势。

　　年底，穆、塞双方达成停火协议。1995年3月，战事又起。7月，塞族相继攻占斯雷布雷尼察和热帕两个“安全区”，并继续围困比哈奇。

　　第三阶段，塞族丧失军事优势，被迫妥协(1995年8月至12月)

　　8月上旬，克罗地亚出动10万军队攻占克拉伊纳地区后，美国提出和平解决波黑冲突的新建议。8月30日至9月14日，北约以萨拉热窝遭炮击为由，出动3400余架次飞机对波黑塞族阵地实施空中突击，并发射13枚“战斧”式巡航导弹，使波黑塞族的指挥、控制、通信系统完全陷入瘫痪。穆、克族军队在克罗地亚军队配合下，乘机在波黑西部向塞族发动进攻。

　　到9月下旬，穆克联邦和塞族实际控制的领土已接近5国联络小组为双方确定的比例。塞族丧失军事优势，被迫同意由南联盟代表其参加由美国主持的波黑和谈。11月21日，南联盟塞尔维亚、波黑、克罗地亚3国总统在美国俄亥俄州代顿市达成《波黑和平框架协议》，并于12月14日在法国巴黎正式签署。协议规定，波黑继续作为统一的主权国家存在，由穆克联邦和塞族共和国两个实体组成，穆克联邦控制波黑领土51％，其余由塞族控制。

　　前景预测

　　巴尔干将往何处去

　　预测一

　　解体与否影响地区稳定

　　欧盟已经明确表示，只要公投在公正、合法的程序下进行，将尊重公投后黑山公民自己的选择。虽然黑山可以顺利获得独立的法理性依据，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尘埃落定。黑山能否与境内塞尔维亚人和平相处？经济能否获得更快发展？在塞尔维亚拒绝与黑山讨论分离后双边关系的情况下，黑山如何与塞尔维亚消除因公投产生的心理阴影？得到承认是否就能解决这个新的巴尔干小国的安全等一系列问题？欧盟能够给黑山提供什么样的实质性帮助？一系列问题至今没有答案。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问题不仅会让黑山头疼，也会让欧盟头疼，而最终会影响到整个地区的稳定与发展。

　　预测二

　　“欧洲火药桶”再度引爆？

　　这场全民公决结束后，世界很可能就增添了一个新的主权国家。而即将在历来冲突不断的巴尔干地区诞生的这个新国家，会不会将“欧洲火药桶”重新引燃，很多人心中都存着这种担忧。

　　预测三

　　为出海口而战？

　　虽然，独立后的黑山共和国，从面积上看，在欧洲仅是个弹丸小国，但其拥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这片传说中上帝在创造世界后，用口袋里余下的石块堆积而成的崇山峻岭，有塞尔维亚缺少的绵延200公里的海岸线，其巴尔港更是南联盟唯一的出海口。一旦黑山独立，塞尔维亚将变成没有出海通道的内陆国家。可以预见，届时作为回应，塞尔维亚会关闭黑山的陆路交通。这一由于地缘政治而造成的利益冲突，势必给该地区埋下战火的隐患。

　　预测四

　　加入欧盟无望？

　　科索沃战争前后西方社会对南联盟的制裁，让黑山民众觉得遭受塞尔维亚强硬政策的池鱼之殃，这也是黑山独立派一直坚持的理由。因此，独立后的黑山共和国也将向西方靠拢，以图有朝一日加入欧盟。然而，在以实用主义为原则的欧美国家看来，独立可能导致该地区的局势更加零散化，特别是在已经有了阿族、塞族对立情况的存在下，欧盟和美国不希望再出现一个“黑族”问题。以目前的情况，黑山仍与塞尔维亚存在松散的联盟关系，避免了独立问题的出现，同时又“在‘米洛舍维奇王朝’的棺材盖上钉上了一个钉子”，可谓一举两得。由此可见，黑山走向独立，也很难获得西方的援助，更别想顺利成为欧盟一员。

　　预测五

　　造成连锁分裂？

　　除此之外，黑山的独立还可能引发塞尔维亚的进一步分裂，这也是塞尔维亚政府最不愿看到的。如果黑山从南联盟分离出去，将会使科索沃地位问题重新突出，阿族极端分子有可能趁机变本加厉地要求独立。与此同时，塞尔维亚北部的伏伊伏丁那自治省的匈牙利族也有可能趁机要求更大范围的自治甚至要求独立。这一切都有可能引发巴尔干地区的新动荡和新冲突。

　　可以预见，黑山共和国一旦独立将会打破巴尔干地区在科索沃战争后形成的均势。“欧洲火药桶”引爆的场面很可能再度出现。

　　渐行渐远的那些照片

　　1944年5月，纳粹德国出动“特种部队”，企图俘获南斯拉夫人民的抵抗领袖铁托元帅，以求起死回生，挽救在巴尔干半岛上的颓势。但不幸的是，他们弄错了铁托司令部的具体位置，最后还差点全军覆没。图为铁托在司令部山洞内下国际象棋。

　　1991年6月，南斯拉夫内战爆发。持续数月的战火无情地夺去上万人的生命，吞噬了数百亿美元的财富，并使联邦国家陷于解体。图为参加内战的女兵。

　　科索沃战争期间，北约对当时的南联盟首都贝尔格莱德狂轰滥炸，市中心一片火光冲天。

　　2001年4月，当时的南联盟前总统米洛舍维奇被捕入狱，6月28日被引渡到前南国际刑庭。他被指控犯有包括战争罪、反人类罪和种族屠杀罪在内的60多项罪行。今年3月11日，他在荷兰海牙附近的联合国监狱里突然去世。

　　本版图文均据新华社

　　图:

　　制图:黄红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