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美墨边界，修百里"围墙"还是搭六千"人墙"？

　　布什总统终于逃不过强大的舆论压力，于2006年5月15日的一场罕见的电视演说中，提出了加强美国边界管制的几项安全倡议，其中包括在未来两年内将边界巡逻人员翻一番――增加约6千名巡逻员，提高联邦对州政府边境管制作业的财务援助，并派遣6千名国民警卫队(National Guard)到美墨边界，支援边界管制。5月18日，布什政府正式向国会申请19亿美元的预算，用以执行这项提案。同日，布什政府也首度公开宣布，支持美国参议院在美墨边界修筑长达370英里围墙的提案，这项“百里长城”计划保守估计也将花掉10亿美元。

　　面对国内每况愈下的支持率，布什大力推动的“客工计划”(guest worker program)又受到共和党同僚的连番鞭挞，于是它转而支持保障边界安全的强硬措施，以期挽回一些民意。可惜华盛顿的保守派还是不太买帐，抨击布什调派国民警卫队的大动作不过是“表面功夫”(token gesture)，对减少非法移民大量偷渡美国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这6千名国民警卫队要分配到长达2千英里的美墨边界上，等于是每英里两个人，况且那里大多是没有设立围墙的沙漠。布什这个动作或许有象征性意义，但实际上不具重要性。”美国波士顿学院(Boston College)专研移民问题的教授派瑞·斯格瑞(Perry Skerry)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表示道，“我怀疑这么做是否真能吓阻非法移民。这么做的唯一效果是对美国人民产生的心理作用，让他们觉得美国的边界更加安全了。”

　　军事化美墨边界？

　　自9·11事件后，美国国民警卫队已经多次被派上战场，不论是伊拉克沙漠还是阿富汗山区，都可见到国民警卫队的身影。相较于其传统上为国内紧急需要而出动的兵种设计，“后9·11时代”的国民警卫队真是动辄飘洋过海。以弗吉尼亚州8，100名国民警卫队来说，4年多来已经有约6，850人受到征召，其中许多人出征海外执行战斗或维和任务达1年以上。不少观察家忧心，已然精疲力竭的国民警卫队还能否再肩负防卫边界的重责大任。

　　斯格瑞毫不保留地批评布什派遣国民警卫队和增加边界巡逻员的提案对边界安全保护来说不会立即见效。

　　“布什说派遣国民警卫队的动作只是暂时的。(核心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有逮捕(非法移民)的权力。”斯格瑞进一步表示，“增加边界巡逻员虽然比较重要些，但是要他们学好美国移民法和西班牙语，至少要花一年时间，短期内也不会马上减少非法偷渡美国的移民数量。”

　　过去20年来，美国边界巡逻员的人数增加了不止三倍，但非法移民大量涌入的情况并没有显著改善。

　　“国民警卫队已经分得太散(spread too thin)，我怀疑有多少警卫队员在经历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两次任务后，还想到亚利桑那州的诺盖尔市(Nogales，美墨边境城市之一)出勤。”华盛顿知名右翼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AEI)研究员诺曼·奥恩斯坦(Norman Ornstein)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表示道，“如果送6千名国名警卫队过去只不过是象征性的做法，又何必如此折腾他们呢？”

　　斯格瑞虽然不认为派遣国民警卫队有任何实际的正面助益，但他认为所谓国民警卫队“警力紧张”的理由并不恰当，毕竟，这6千名警卫队员，只不过占全美国民警卫队总数的2%而已，对国民警卫队的总体实力并没有太大影响。

　　奥恩斯坦不忘点出国名警卫队进驻边界的另一隐忧：“这么做的结果包括“军事化”(militarize)美墨边界，不但会加深美墨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而且正中委内瑞拉总统查韦兹之流的下怀，这些美国的敌人一直指控美国是‘帝国主义和军国主义者’。”

　　斯格瑞则驳斥“边界军事化”的说法：“美国有些边界州派遣国民警卫队从事边界巡防工作已经有10多年了。亚利桑那州州长就曾经如此做过，这并不是布什才首开先例。况且国民警卫队不会发一枪一弹，也不会拘留非法移民，”斯格瑞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道，“提出‘边界军事化’这个理由的人，不过是以此作为反对出动国民警卫队的借口罢了。”

　　筑墙才是解决之道？

　　虽然研究边界安全的分析家们对国民警卫队在边界管制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颇有疑问，但是他们多数人对在美墨边界修筑围墙的提案，同布什和众、参议院站在一条战线上，认为围墙的效用会比国民警卫队的“人墙”来得大。参议院最近同意了修筑长370英里的围墙，而众议院在早先通过的版本中决议修筑近700英里长的围墙。

　　“不论是铁板筑成的围墙，还是通电的围墙，只要是难以穿透的，都能起到实际作用，虽然花费不会便宜。”斯格瑞分析道，“只要辅以足够的人力和监视设备，这样的围墙虽然无法完全阻断非法移民的进入，但会提高偷渡的成本，使企图‘闯关’的人数大大降低。”斯格瑞强调，政府同时也要加强对美国企业雇佣非法劳工的惩戒，如此双管齐下，才能有效阻决非法移民的“洪流”。

　　奥恩斯坦也表示，虽然围墙只会占美墨边界的一小部分，不是全然阻挡，许多有意偷渡的人或许还是会“绕道而行”，但是对于部分非法移民往来频繁的边界区域，应该会有明显的吓阻作用。

　　但是，“我不确定这么做符合成本效应。”奥恩斯坦直言道，“而且，在边界修建围墙的象征性意义也令我感到不安(unsettling)。他认为，美国的立国之本向来是国门对移民敞开，而不是拒其于围墙之外。”

　　美国参议院同意在美墨边境修筑围墙的消息一出，中美洲各国纷纷齐心将枪口朝“北”，抨击美国“筑墙自限”的做法。包括墨西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和哥斯达黎加等5国外长于5月19日公开谴责美国，指称修建围墙并不能解决美国同拉丁美洲国家的移民问题。

　　针对墨西哥等中美洲国家政府对修筑围墙的抗议声浪不断，斯格瑞回应道：“任何国家都有保护其边界的权利，我会请墨西哥政府先反求诸己，看她自己是如何管制墨西哥同其南方邻国危地马拉的边界的？”

　　奥恩斯坦也无奈地同意道：“每个国家都有保护其边界完整性的权利和义务，我判断美国政府最后还是会走上修筑围墙这一途。”

　　布什面对“窝里反”

　　布什强化边界安全的诉求果然成功拉拢民心。不论是保守派媒体福布斯电视网，还是“左倾”的哥伦比亚电视公司(CBS)，在布什电视演说后所进行的民调都显示，布什欲派遣国民警卫队支援边境管制的做法，得到美国民众中6成以上的支持。美国有线电视网(CNN)在5月16和17日进行的民调也表明，布什不论在反恐、伊拉克战争还是美国经济上的支持率，均较5个月前有显著下降，唯一稍能让他扳回颜面的，只有他在移民问题上的立场。

　　“我可以理解布什这么做的理由，他是想在保守派面前展现他在边界问题上的强硬立场，以安抚他的共和党基层选民，并让众议院内的保守派议员通过他极力推动的客工计划，”奥恩斯坦表示道。

　　斯格瑞也说，由于边界漏洞问题备受共和党人和支持者的诟病，布什的“国民警卫队提案”本在于“帮人帮己”，提升共和党选民对布什政府和国会的支持率，但没想到布什这么做还是不能满足同党的鹰派议员，尤其是那些对“客工计划”抨击不断的共和党人士，他们直指“客工计划”就是包藏祸心的“特赦计划”(amnesty)，坚决反对让已经在美居住多年的非法移民寻合法途径取得身份。

　　斯格瑞悲观地认为，目前在参、众议院审议的移民法案恐怕都不能真正解决美国的移民问题。

　　“布什在2004年1月时大胆地提出‘客工计划’，算是高瞻远瞩，因为当时没有人正视美国的移民问题。现在，我认为所有的法案倡议都没有严肃地对待这个议题。”斯格瑞说道，“我的直觉是，布什的国民警卫队提案只是一个妥协方案(compromise)，不会真得起到正面作用，就象是贴上‘创可贴’(band-aid)一样，希望移民问题就此消失不见。而真正的移民问题不会马上获得解决。”

　　(徐琳 ，《华盛顿观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