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童,街头是家，家是痛

　　街头卖艺的小孩

　　对绝大部分孩子来说，六一儿童节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精彩的节目自然少不了，礼物更不用说。但有这么一群孩子，他们仅有几岁，长期离开家乡，把陌生的城市街头当成表演的舞台。一辆小小的农用三轮车，就是他们的“家”。正在发育的身体，被翻成一字形、弓形。对这群孩子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到街头卖艺？记者为此进行了跟踪调查。

　　侧翻 直翻

　　幼童街头卖艺

　　5月19日11:20许，张店美食街，一群小孩正在卖艺。

　　一个六七岁、穿着黑上衣的男孩，拿着一片铁镲往地面砖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咣咣”的响声吸引了不少观众。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半米高的单柄铁撑，上面包着毛巾，一个5岁左右的女孩用嘴含着毛巾，稍一用劲，身子就离开地面直立起来，双腿慢慢弯下贴到背上，随后身子旋转起来。随着男孩敲击地面的节奏越来越快，她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转了大约1分钟，她才停下来。接着又开始翻跟斗，侧翻、直翻，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糊糊的痕迹。女孩旁边摆着一个破旧的洗脸盆，男孩坐在墙角处，漠然地看着别处。小女孩刚停下不到2分钟，他就看了女孩一眼，女孩又开始表演。

　　“你几岁了？”记者问小男孩，“6岁。”他回答。“她呢？”记者指着小女孩，“她5岁。”“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河南。”“怎么不上学呢？”他低下头……

　　记者在附近买了2个鸡蛋饼和2根火腿肠，给了黑衣男孩，他告诉记者，小女孩是他妹妹，他们家是河南周口的，来到淄博已经十几天了，每天很早他就要带着妹妹到街头卖艺，怕人驱赶，他们一般在一个地方待不长时间就换地方，每天要到22:00多才收工。“每天这样卖艺你们不累啊？”记者问，“我们要挣钱。”男孩说，“你们住在哪里？”记者又问，“不能告诉你。”

　　附近一家店的店员告诉记者，大约10天前，这些孩子还来过一次，也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看起来比这两个稍大点，“可怜啊！他们太小了！”这名店员叹了口气，“当时那个女孩也是咬着毛巾转圈儿，嘴里都流血了。”

　　卖艺小孩

　　聊了一会儿，黑衣男孩给了小女孩一个鸡蛋饼，“找个地方边喝水边吃饭吧。”

　　“下一步你们到哪里去啊？”记者问男孩，“坐车走。”“你还有钱坐车啊？”记者打趣他，男孩笑了笑，“我们都转了一遍了，火车站、汽车站、博物馆广场，还有这条街……”

　　不一会儿，卖艺小孩的另外3个同伴赶到和他们会合，记者拿出相机，开始给这些孩子拍照片，他们马上警觉起来，“你是记者？不准拍照，你们给我们拍照就没人给钱了。”说着，他们收拾好东西，乘上一辆摩托三轮车向北驶去。

　　十几分钟后，那辆摩托三轮车回来了，司机说，那群孩子在张店杜科新村菜市场附近下了车。记者迅速赶到杜科新村菜市场，果然发现了那些孩子，他们分成3组，正在菜市场的两头和中间摆摊表演。记者小心地躲在一个豆腐摊后面，但是还是被收钱的小男孩发现，随后他招呼正在表演的小女孩停下来，两人开始在菜市场游荡。

　　记者保持距离跟踪他们，突然，一名穿红色上衣、年龄约十五六岁的男孩走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记者。经过记者面前时，还挥舞了一下拳头。在淄博市公交公司附近，那名男孩把那些孩子们召集起来，一共9名。随后，他们又从金晶大道回到美食街，然后钻进2辆出租车，快速向火车站方向驶去，渐渐消失在车流中……

　　秘密跟踪

　　记者再次被甩

　　5月19日17:30许，张店健康街与美食街交叉路口北侧，记者又见到了一群卖艺小孩。

　　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姑娘正用嘴咬着铁撑不停地转，旁边一个10多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手中也拿着铁镲往地上撞，周围围了不少围观者。

　　“你们是哪儿来的呀？小女孩那么小，你让她歇一会啊？”不时有观众问小男孩。小男孩告诉大家，他们是河南的，是姐姐让他领着妹妹在这表演的，他12岁，姐姐15岁，妹妹5岁。说着提着钱就往南走，小姑娘提着铁撑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记者赶紧跟了上去。

　　在健康街和美食街路口，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到他们前面，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跟着她沿美食街向西走去。“这应该就是小男孩说的‘姐姐’。”记者判断。不一会儿，“姐姐”从大编织袋里拿出一挂香蕉，3人坐在地上吃起来。记者拿出相机在远处给他们照了张相片。没想到，小男孩急匆匆地跑过来，气呼呼地说，“你这个坏蛋，偷拍我们。”小男孩瞪了记者一眼，扭头就走了。

　　18:10，3人收拾好行李，按原路返回，“姐姐”提着香蕉走在前面，小男孩提着编织袋和提着铁撑的“妹妹”跟在后面。在一家商店门口，“姐姐”使了个眼色，转回头就走远了，小男孩和“妹妹”又开始表演。一会儿，“姐姐”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了出来。如此反复着边走边演，到达金晶大道已经21:00多。

　　22:00许，“姐姐”从远处过来了，又对小男孩使了个眼色，一言不发地从小男孩身边向西走去。小男孩拉着“妹妹”就跟了上去。也许是感觉到记者在跟踪他们，3人进了新村路北的一处免费公厕，迟迟没有出来，过了大约10分钟，“姐姐”先出来了，向后招呼了一下“弟弟”、“妹妹”，迅速向北面跑去，跑了10多米，乘上一辆从南驶来的出租车向北驶去，此时路上行人稀少，记者跑步跟着出租车，好不容易在美食街打上了一辆出租车紧紧地跟着他们，前面的车在西二路驶入了一个漆黑的居民小区，5分钟后因为避让车辆，被跟踪的出租车突然不见了。

　　盯住目标

　　跟踪四个小时

　　随后几天，先后有好几名读者打来电话称有小孩在街头卖艺。临淄的一名读者给本报发来一张卖艺儿童的照片，照片上显示是同一伙人。卖艺小孩一现身，就必定有市民打电话来反映这件事，他们走到哪里都是“明人”。

　　“他们看样子像被拐来卖艺的。”一名读者打电话说。读者的担忧不无道理，是谁组织他们从事卖艺表演的？记者决定再次跟踪卖艺小孩，摸清他们的底细。

　　5月23日，21:00许，淄博市火车站广场，记者盯上了约七八名卖艺小孩。

　　21:30许，表演结束后，坐在广场边上的两个青年女子一声招呼，几个卖艺小孩马上围过去离开，记者赶紧跟了上去。

　　一群人沿着洪沟路一直往东走，在洪沟路与东一路交叉路口，卖艺小孩忽然不见了。“难道又被甩掉了？”记者不禁有些着急，赶紧分成两路寻找。20分钟后，在洪沟路和东一路交叉路口东侧，记者发现了一直跟卖艺小孩在一起的2名青年女子。她们挥了挥手，一直“消失”的那群孩子忽然从交叉路口北侧的地摊旁蹿了出来。双方会合后，沿洪沟路继续向东走。

　　他们的脚步很快，很快走到了东二路，接着从路口向北转弯，走到新村东路路口再转向东，一直朝临淄的方向走去。

　　为避免再次跟丢，记者决定分乘两辆摩托，从前后两个方向紧盯他们的行踪，这样就把他们夹在了中间。他们一直向东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30分钟后，意外再次发生：一直处于两路记者之间的他们忽然消失。

　　两路记者赶紧电话交流。“我在东四路立交桥，前方没有对方的影子。”

　　“我在淄博热电股份有限公司附近，后面也没有发现他们。”

　　经过分析，记者确定对方就在东四路立交桥和淄博热电股份有限公司之间，随即对这段距离仔细“搜索”，终于在热电公司西侧100米处发现目标：一辆有车篷的农用三轮车正停在路北一个岔道口，刚才的几个孩子就在车后面，边聊天边吃饭。记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吃完饭后，几名孩子上了车。令人奇怪的是，车一直在原地停着。记者在一旁一直盯了1小时左右，车始终不动。

　　“这可怎么办？是不是他们发觉了？”正当记者焦急万分之时，“大篷车”发动了，沿309国道一直往西走，走到张店东四路又转向北，过潘南路，进金晶大道，并沿803省道一直向桓台方向驶去。

　　“大篷车”的速度不快，记者骑摩托车紧随其后。这时，一名记者发现摩托车已经快没油了，于是马上打电话给同事请求支援，此时“大篷车”已经发现车在后面追随，极力想摆脱记者，情急之下，记者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记者通过努力终于追上了“大篷车”，并与桓台警方会合，在派出所内，记者与卖艺男孩进行了对话，得到的结果却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