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懒鱼的自白

　　■文/薇竹

　　偶尔有人会粗心到对“博士生”和“博士”不予区分，这样善良的误解总像打翻我心底的五味瓶，让人说不出的尴尬。其实，此二者区别之大，完全可用鲤鱼和龙作比。

　　硕士毕业后在一所大学做教师，方向是计算机网络通信。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但

　　一切似乎应当顺理成章地展开，像电影里，或者存在于多数人想象中的情节那样———主人公鞠躬尽瘁，不眠不休，心无旁骛，走路时都在思考问题，生活中屡犯可以轻易被原谅的种种低级错误，终有一天茅塞顿开，攻克了科技难关，填补了某某空白，为国家和个人争得了莫大荣誉……不过本人虽不乏鸿鹄之志，但无奈眼高手低，三年过去了，依然两手空空，一无建树。

　　遇到的最大敌人便是懒惰。因为懒惰，想像力倒是前所未有地发达了，不管怎样蹊跷的理由都会被翻出来，用以掩饰自己的低能和散漫。

　　“不做无聊事情”在我等同于“不做事情”，偷换概念是懒汉们爱玩的把戏。虽然我轻蔑于某些人弄虚作假、浮夸功利的习气，号称要做就做实实在在的事情。

　　“养精蓄锐”是弱者们常用的遁词。我当然也曾是非常勤奋优秀的学生，可岁月已在不知不觉中磨去了我的灵气与锐气。我变得反应迟缓，每当“城池”久攻不下，就常以此为借口，投身到音乐、电影、小说、写字、购物、理家、养花等等闲事中，眼睁睁放任时光嘿嘿冷笑着溜走。

　　家人也无辜地被我利用为挡箭牌。孩子的童年如何能没有母亲的陪伴？孩子的每一阵风吹草动都牵动着那个妈妈的神经。另外我不会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光景才想到孝敬父母，从小毛小病到生活乐趣都是那个女儿所深切关注的。如此借口，足以征服一切柔软的内心。

　　工作绝不可以怠慢。钱钟书大师曾“赞美”过一种人，大意说懂了能讲，只是稀松平常不足为奇，而不懂也能讲，倒是一种艺术，令人钦佩。我只是个教书匠，这辈子大概都没指望能达到那个境界了，所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站在讲台上———心虚，因为害怕误人。为了在台上少一些心虚，我确实得花不少功夫。借口堂而皇之，不用白不用。

　　敬爱的导师给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我不但可以自由地选题，作为一个教研室的同事，他也实在不好意思时时追问我的进度。导师品德高尚，又是领域内的著名专家。在高山仰止的同时，我只安于做山脚下一棵闲散的小草。

　　无处不在，信手可拈的借口们，怂恿我在懒惰恶疾中越陷越深……

　　只有祈祷，上天能突降神力，令这条小懒鱼猛醒作惊世一跃，从此一飞冲天。那时所得应该不仅仅一个“博士”头衔，更重要的是那久违的自信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