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香气

　　白兰花是夏日最好的香水，我始终这样以为。

　　妈妈买菜的时候带回来一朵白兰花，小小的，淡雅的白色花朵，伴着淡淡的、清香的味道，刚从裹着的小袋子里拿出来，便顷刻间俘获我的心。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一小簇白色，小心翼翼地戴在身上，肆意地在客厅、书房和卧室间晃荡，好让这淡淡的夏日香气溢满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

　　记忆中的白兰花，总是伴着挎着篮子的老婆婆一起出现。夏日的早晨，明明是在街上行色匆匆的，却在不经意间瞥见路旁的老婆婆和她手里的篮子，便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老婆婆通常都是干净而慈祥的老人，衣着也许是朴素的，人却是神清气爽。篮子上通常盖一块深蓝色的布，上面摆着白兰花和“珠珠花”，珠珠花其实就是栀子花，我只是照着上海话的读音，想着那种花的样子，才选了这样的字来做名字。一朵花5角钱，却可以有两天的香气。白兰花极易枯萎，只一天的时间，本来的白色上就会有褐色的斑点，花朵也不似刚买来时那样珠圆玉润了，然而香气却是始终漫溢着的。

　　妈妈说她也喜欢那样的颜色，那样的香气，说起她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每次看到，总会买一朵戴在身上。说到这些，快要退休的妈妈仿佛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我一直很想知道妈妈做小姑娘的时候，上海是怎样的城市。也许仍旧是繁华的，但是多一点点质朴的乡土气息。没有太多的高楼林立，没有太多的汽车轰鸣。那样的上海，在夏日的时光里，慵懒而从容。过了上班的高峰，当自行车的叮呤叮呤声褪去以后，便可以听到梧桐间的蝉鸣。那样的嘶鸣声，在弄堂间，在石库门里，并不一定会显得聒噪。

　　然而那样的城市已经伴着妈妈一点点老去而渐渐远去，那一点点的慵懒和从容似乎也淹没在高架上的车流、空调的滴水里了。卖白兰花的老婆婆们日渐稀少，然而仍旧是衣着清爽，挎着篮子，在路旁继续着她们的夏天。繁华的都市开始走向奢华，这5角钱一份的香气也许无法与香奈尔相比，但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的夏日香气。

　　身上的白兰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心里是淡淡的欢喜。这样的欢喜也许是遗传，又也许是对一座城市往日时光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