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续)

　　今古齐观

　　文/田东江画/赵晓苏

　　不久前《贵州商报》报道，贵州大学外语系一位应届女大学毕业生到贵阳市某房地产开发公司竞聘，通过了包括相貌、身高、身材等等在内的层层考核。而几天后，招聘单位

　　不会喝酒而“失去”工作，类似的新闻基本上年年都能听到。我们的传统文化里的确是把能喝酒作为本领的。刘伶的《酒德颂》被誉为千古绝唱，无论后人读出了怎样的弦外之音，文章说的却是有位“行无辄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知”的“大人先生”就知道喝酒，“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李白的“醉圣”，不也是一个令人艳羡的雅称？贵阳那家公司招聘文员的目的，是为了公关，“负责接待客户，要陪客户喝酒”，酒量不大恐怕都不行，何况不会呢？

　　古人里能喝的实在太多。宋真宗时的侍读李仲容，周围没有人喝得过他，“欲敌饮，则召公”，谁要是想较量一下，就拿他来作为尺子衡量。李仲容的叫绝之处在于:平时没什么话说，记性也不怎么样，“酒至酣，则应答如流”。有天晚上，真宗“命巨觥俾满饮”，想看他到底能喝多少。结果李仲容醉了，但站起来嘟囔的是“告官家撤巨器”，要再喝的话别拿这么大杯子。真宗趁机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把天子叫官家呢？李仲容马上回答:“臣尝记《蒋济万机论》言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兼三、五之德，故曰官家。”真宗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刘廷玑《在园杂志》载，有一次他到提学副使刘琰处作客，“见正席外旁列三几，皆陈列酒器，大小毕具，中有最大一瓢，可容十升”。刘廷玑说，这哪里是酒杯，是酒瓮啊。刘琰说你没见过用这种大酒杯喝酒的吗？好，“吾请先自饮，以博诸君一粲”，说罢让人倒满，“两手捧饮”。这一来，不仅“座客皆立视”，连戏台上正在演《西厢记》的伶人眼睛盯着他，“亦惊骇停拍”。等到“未几，徐徐而尽”，再看台上，“其扮红娘者，所持折叠扇，不觉坠地。吹合诸人，咸住箫管”，大家都吓坏了。刘廷玑问他能不能再来一瓮，刘琰并不含糊，但今天是他请客，“当留量相陪，乌可先醉！”刘廷玑又问他明天还能不能喝，刘琰说千里马今天跑了千里，第二天蹄子软了，“不能千里”，那还叫千里马吗？

　　但喝太多的酒却是可能误事甚至误国的，例子很多。比如南朝刘宋时的鲁爽骁勇善战，号万人敌，人家约他秋天起兵“清君侧”，不料使者来时他正醉着，听错了时间，即日就起兵了。结果他被追兵“应刺而倒”，轻易丢了性命。《开元天宝遗事》里，有不少唐明皇杨贵妃酒醉、酒醒的记载。“醒酒花”条说有次二人“因宿酒初醒，(明皇)凭妃子肩同看木芍药”，折了一枝说“此花香艳尤能解酒”。“吸花露”条说杨贵妃酒醒之后，每“多苦肺热”，怎么办呢？“傍花树，以手攀枝，口吸花露，藉其露液润肺也”。“风流阵”条说二人每至酒酣，“使妃子统宫妓百余人，帝统小中贵百余人，排两阵于掖庭中”，相互作战，败了的“罚之巨觥”……

　　李远有诗云:“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唐宣宗因此断定此人不可用，主要是针对他的后半句，认为成天下棋的人当不好官。前半句很难知其确指，但从字面看与今天的情形大约相去不远。招聘被拒后，贵州大学那位同学一直很郁闷，说“为了找到心仪的工作，我是不是应该去学喝酒？”就我们的文化传统而言，亦就教育部负责人之“大学生(就业)应定位为普通劳动者”而言，可能有这个必要。(本栏目文字已由商务印书馆结集为《意外或偶然——报人读史札记》，2006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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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事具备，只欠酒量，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