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女孩娜米拉：苦难中孕育出的阳光童年

　　新华网呼和浩特5月30日电 题：苦难中孕育出的阳光童年——12岁蒙古族女孩娜米拉的故事

　　新华社记者钱咏虹

　　娜米拉，蒙语意为“飘扬”。娜米拉出生时，妈妈已经双目失明了。这个名字寄托

　　今年12岁的娜米拉和母亲萨如拉生活在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右旗巴彦他拉苏木宝木图嘎查。

　　5月初的巴林草原，一场接一场的扬沙扑打着还没有返青的草场。见到娜米拉是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她仿佛茫茫草原上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羊。

　　·“妈妈，我就是你的眼睛！”

　　眼前天真活泼的娜米拉一直在笑。写满童真的笑脸让人很难相信，娜米拉的童年遭遇了那么多苦难。

　　1990年，萨如拉的双眼因视神经萎缩失明了，当时正在内蒙古师范大学蒙文专业读二年级的萨如拉退了学。两年后，萨如拉与巴林左旗的牧民巴根结婚了。1994年，娜米拉的出生给这个牧民家庭带来了欢乐。

　　“妈妈你看不见，我就是你的眼睛！”娜米拉从懂事开始，就成了妈妈的“眼睛”，妈妈指引着她干这干那。6岁的娜米拉已经会点火做面条了。

　　草原上的这个三口之家是温馨而快乐的。家里种着11亩旱地，还有24只羊，尽管生活不富裕，但巴根勤劳、萨如拉贤惠、小娜米拉懂事。

　　然而不幸从天而降。娜米拉8岁那年的夏天，爸爸一早出去放羊就再也没有回来。人们在山坡上找到了突发脑溢血倒下的巴根。

　　“妈妈哭了几天，就病了。”娜米拉记得很清楚，“后来妈妈抱着我问：‘孩子，妈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是想到大姨其其格家，还是小姨乌日娜家？’妈妈说得很伤心。”

　　萨如拉睁着一双美丽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说：“地没人种了，羊也没人放，家里家外这日子怎么过呀？当时我想到了死。”萨如拉说，当时娜米拉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给她宽心：“妈，别叹气，我已经长大了，啥活儿都能学会。”

　　娜米拉确实长大了。本该在父母疼爱呵护下撒娇的孩子，却用瘦弱的身躯承担起了这个家：烧火、做饭、圈羊、喂猪、收玉米……有的和妈妈一起干、有的自己干。

　　那一年，秋收掰玉米。娜米拉的小手拉着妈妈的手，走到一公里外的田地里，从早到晚，她跟妈妈学着一穗一穗地掰玉米，整整掰了一天。月亮星星都出来了，娜米拉和妈妈每人背了一筐玉米回家。“妈扶着我的肩膀走路。我实在走不动的时候，也没停脚。汗出得头发都湿了，像洗过一样。我怕妈摸到心疼，就告诉妈‘手可别离开我的肩膀’。”提前到来的生活重担使她过早地懂得了替人着想。

　　“头一次放羊，过山沟时羊跑散了，怎么也赶不到一起，我摔到了沟里，好不容易爬上来，羊都跑很远了。当时想爸爸在就好了……”娜米拉用手捂住脸哭了。她哭得总是无声无息，怕妈妈听见。

　　这个曾经的三口之家没有一张合影照片，娜米拉说爸爸也没留下一张照片。两间破旧的房屋里，照明的是一只15瓦灯泡，“娜米拉不在家，有没有灯都一样。”萨如拉说是为了省电。为了省下烧火的牛粪、羊粪，娜米拉上学不在家，就是数九寒天萨如拉也不点火。

　　娜米拉笑着讲：“那时候小，冬天家里房顶上结了冰霜还以为是雪花，问妈，家里也下雪啦？”

　　巴林草原的冬天，气温最低在零下30多摄氏度。妈妈和娜米拉相拥一起，心贴着心，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夜。

　　·困苦是她成长的垫脚石

　　在巴彦他拉苏木完全小学读五年级的娜米拉，由于先天和后天的营养不足，她比班里同龄的孩子矮小了许多。

　　“娜米拉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孩子，每学期考试成绩都是全年级60多名学生中的前3名。”班主任老师曹布道说，父亲去世时娜米拉刚一年级，因为生活困难，学校免去了她的学杂费，每学期还补助生活费75元。“娜米拉在班里是生活委员，打扫卫生她都带头干。尤其是冬天，烧牛粪，娜米拉总是在上课前就点好了炉子。”曹布道用爱抚的目光望着娜米拉。

　　班里的孩子们先后围过来。阿丽亚说：“娜米拉经常给我们辅导数学题。”敖日哈岱说：“我生病了，娜米拉还到我们家来帮助我完成作业。”同学们抢着介绍好朋友娜米拉。

　　站在旁边的娜米拉指着自己课桌上的铅笔盒、练习本、英语词典：“都是同学们送给我的。”她还拽着自己的夹袄说：“这是曹老师给我买的。”这所十分简陋的校园里洋溢着师生、同学间浓浓的友爱，让人感到温暖。

　　从学校到家的路有两公里，娜米拉一天往返4趟。“上学时摔倒了，就想快起来去上课；回家时摔倒了，就想快起来回家，妈还等着呢。”娜米拉天真地说。她惦记妈妈，放学就急急地往家赶。路上还要拣树枝、牛粪，能烧火的都拣。娜米拉知道，拣到一只胶皮鞋底能烧开一小锅水。

　　困苦的生活磨炼了娜米拉，她总能够有克服困难的办法。2004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半公里外的亲戚答应借给她们一堆牛粪，娜米拉别提有多高兴，用一个小筐在雪地里来回背了12趟，汗水湿透了棉袄。晚上她点燃了牛粪火。“这事我没有告诉妈，怕她心疼。”娜米拉明亮的眼睛充盈着泪水，更清澈了。

　　记者看着娜米拉双脚上的冻伤，她淡淡地笑了一下，露出坚毅的表情：“现在不疼。冬天肿起来会很疼，穿不上鞋。活动活动走一会儿就好了。妈妈的手上、脚上也有很多冻伤。妈就从没说过疼。”

　　娜米拉从没有向妈妈要过新衣服，也从没有过零花钱买好吃的。“我也想，可一想到妈不是不给我，是没有，就不想了。”

　　娜米拉说，2005年，有一天，新华书店到学校来卖课外读物，有一本童话真好看，直到人家走时她才把书放下。她至今都没有告诉妈妈。娜米拉爱看书，但她的童年没有一本课外书籍。

　　·幼小的心灵永远萌芽着感恩

　　娜米拉记住了很多人，都曾经给予她和妈妈帮助。言谈中她很感激这些人，感激这个世界。“我现在好好学习，长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能报答。”娜米拉说。

　　娜米拉回忆说，她的姥姥、姥爷和舅舅、舅妈家离她们不远，还有小姥爷家也不远，住在阿鲁科尔沁旗的大姨、小姨，大姑家的哥哥和西格，都经常来帮助她和妈妈，春天来种玉米和荞麦，夏天来锄草浇地，秋天来掰玉米，冬天来拣牛粪、树杈。“去年秋天，他们还帮我们用泥抹房子。”娜米拉脸上流露出甜美的微笑，沉浸在享受亲情的幸福中。

　　三年级时，娜米拉第一次被评为全校优秀学生。她说：“那天我特别快乐。把得的奖状和笔记本拿给妈。妈用手摸呀摸呀，高兴地笑了。”在家里，娜米拉兴致勃勃地给妈妈讲新学的成语故事——“虎头蛇尾”“守株待兔”“南辕北辙”……娜米拉有解不出的数学题，念叨给妈妈，妈妈再给她辅导。

　　由于采访的原因，记者在娜米拉家里吃了顿一生难忘的午饭。白水煮面、加盐，与往日她们吃的不一样，是在面里多煮了3个荷包蛋，每人一个。先是娜米拉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拨到妈妈碗里，后来是妈妈碗里剩下两个荷包蛋又拨给娜米拉。面条都吃完了，那顿饭剩下了两个鸡蛋。记者哽咽了……

　　巴林右旗妇联一直在设法帮助娜米拉和她的妈妈。2003年盛夏，江苏省常州市女企业家恽玉娟来到巴林草原，详细了解并亲身感受了娜米拉的生活、学习状况，当时拿出2300元资助娜米拉学习，还握住她们母女的手，表示今后将继续帮助娜米拉完成学业，同时告诉萨如拉，如果眼睛能做复明手术，她负责全部医疗费用。遗憾的是，萨如拉的眼睛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妈，我将来考上大学也带着你，一直带着你。”娜米拉总是这样对妈妈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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