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很多书也许是一种虚荣。在我国，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在西方，也有不少仅读一部《圣经》就成为作家的人，如写《天路历程》的班扬。我喜欢的阿索林在小品《托斯卡诺，或逆来顺受》中有这样的句子：“虽然有几天我看见托斯卡诺在国立图书馆，但他并不读很多书。他说所有图书讲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本书概括了人类精神，这些书应当经常反复阅读，以达温故知新、养性怡情的目的。”依我看，这也正是阿索林自己的想法。
阿索林并没告诉我这“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到底是哪几本。但从他的文章中可以看出，他很喜欢塞万提斯和克拉林。我就买了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的好几个译本，和克拉林的两厚册《庭长夫人》。遗憾的是，我对它们都不很喜欢，更没“经常反复阅读”的兴趣和决心。
其实我也知道，这“为数不多的几本书”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的头脑尺寸都不一样，它的内容也应该不一样才对，所以鲁迅先生拒绝为青年人开列所谓的“必读书目”。人生是一个删繁就简的过程，所以我相信读了一辈子的书的人，到生命的最后阶段，总是会发现那几本值得经常反复阅读的书，它们可以温故知新、养性怡情，最后伴随着主人一起进入最甜蜜的梦乡。
但是目前，我只能继续寻找，任由各种各样的书一点点地蚕食着我的书房和心房，直到某一天妻子终于忍无可忍：“它来，我就走！”于是我只能像尼采那样——“自从我厌弃了寻找，便学会了找到”，匆匆抓起几本书当枕头，其余的让布衣书局（做旧书生意的书店）的伙计来拉走。
郑海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