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理想的城市和建筑

　　10年来，我所感觉到的是，似乎每个人都在搬家，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10年来没有搬过家的人太奇怪了，这很像战后的状况。现在，中国的建造量是世界建造量的总和，它在使用世界上三分之一的钢铁和玻璃，是什么造成这么大的建筑活动？中国目前整个就是一个大工地，连拆带建很热闹。但是中国还没有和人的处境有关的建筑思想的存在，没有真正含义上的建筑师。包括城市的规划和交通问题都处在盲目的阶段，缺少文化、美学、伦理的修养，哪怕是实用逻辑都是薄弱的。

　　我们今天说的城市，是很多人待在一起的地方，不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城市的有意义的空间。譬如我们现在讲座的空间可以说是一个有含义的空间，这儿有书架，有莫名其妙的人，后面还有一个投影仪。城市应该是一个丰富的、不可控制的空间，它是自由的、多层面的，具有多种可能性，具有交流和索取的强度，可以发展的空间。现在北京的人简单分为有户口的和没有户口的，它表现了一个城市的简陋和粗糙的状态。

　　这个城市是不健全的，在这个城市之中，人们的基本权利、七情六欲没有在城市中得到展现。现在社会正在发生变化，所有城市处在简单疯狂的混乱状态，我不愿意介入这种疯狂之中。

　　那些希望在城市寻找乡村的感觉，或者是在乡村寻找城市感觉的人，都应该直接送到疯人院去。

　　我认为不存在理想的城市和建筑，只能说存在有含义的、有意义的城市。简单说，我最早的建筑经验是在我8岁时，我们被下放到新疆，当时作为一种惩罚，我们必须住在地窝子中。我觉得在那个状态下，是非常安全的一种感觉，地窝子是在地上挖个坑，里面冬暖夏凉，墙是连着的，屋顶和地面齐平，常常有猪从我们的屋顶跑过时，猪的后半身会掉下来，使我对猪的下半身很熟悉。

　　城市也是如此，纽约最具有魅力的地方在于它是由错误造成的。纽约格林威治村开始本是村庄的状态，之后只进行了简单的规划，保持着生活的状态。这是人的天性，既要丰富又要神秘，他希望一眼可以看到人，一拐弯就可以甩掉跟踪者，和动物的习性是一样的。纽约的废弃工厂被艺术家利用，现在成为高尚区域，而生活在附近的移民必须生活在那儿，所以它成了最有意思的地方。城市中最有趣的是，有不同的利益团体和有不同身份的人，各自形成他们的势力范围。我们需要的是在城市中得到的大于我们需要的自由度。

　　对于城市问题，出现越来越多讨论，但城市这个概念却越来越混沌。

　　关于建筑理念，我认为首先要考虑的是，凡是人都应该面对此时此地的现实，你为什么在这，周围是怎样的，发生过什么和将会怎样，这些个问题如果不说清楚，任何判断都不是清晰的。如你要买房子和车，应该有基本理由，譬如送孩子上学，或者想去哪里玩，但是如果这个社会的每一个人，做一件事情的理由仅仅是另外一些人的理由，那这个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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