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白鹿原》不只是在讲故事

　　《白鹿原》中的一句台词：有时候真话要分场合，场合不对，真话就是傻话。

　　还有一句：假话有时候就是真话。往往谬误和真理只差一步。

　　在人艺小剧场后台与20岁出头的门童聊天，他说这一年来，从来没看过排演哪部戏，会有这么多人和锣鼓喧天这么热闹。晚上九点半，一天的排练结束，演职人员换装潮水般

　　秦腔荡漾

　　话剧《白鹿原》5月31日在人艺开演首场，陕北秦腔老调会带给观众什么样的印象，这是人艺在排演话剧《白鹿原》之前花了大功夫的。一个半月的语言学习，去年还专门到过陕西，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学到的还是皮毛，只要是在这部话剧中有角色的演员，这些日子说的念的想的都是秦腔，这在其他剧院基本不可能花这么长的时间在语言上。濮存昕自谦地说，“我的语言天赋很差，我在训练语言的阶段，曾因为开政协会请过一周的假，在一些没关系的讨论时，我基本都在背词和琢磨语言的感觉。现在西安人来这儿都基本认可我们的语言，这说明我们下功夫了。演这个戏累在哪呢，说话都得走丹田气，但我们必须进这个门。”

　　艺术是“似非而是”

　　艺术是造化自然，是人对于自然的判断和对自然的认识。“造”是指人对于自然、物象的判断。借用齐白石说的一句话：太真了媚俗，太假了欺世，艺术往往在真假之间，所以艺术经常是“似非而是”，跟我们平常说的“似是而非”不同。但生活不是艺术，生活到大街上看就可以了。观众不用到电影院或电视里看，他们来剧院里看的就是造。

　　谁都挡不住老百姓要过日子

　　陈忠实老师的这部《白鹿原》对于文化多元性提出了非常好的批判，对历史的态度、对生活的态度、对老百姓的态度，没有按照意识形态去写，有泥土般的诚恳、深刻性以及西北黄土高原做人做事的真诚。“我觉得陈忠实这部作品的深刻性就是深深在土地里找这个芽，这是带根的芽。”

　　作为话剧《白鹿原》的主角，濮存昕透露戏剧版的《白鹿原》，35场戏编织起来的几组线条，营造出两代人、两个家族在世事变迁当中，人性之间的冲撞、那种不稳定。你会被戏里文学的内容和形象所感染，你有了积累之后，你会对这种吼、这种秦腔、老腔，以及他们那种再苦再难再悲惨也要生存的那种命运中的状态所感染。人得喘气、人得呐喊、人得生生不息地生存下去，这就是戏的状态，哪朝哪代都挡不住老百姓要过日子。文学作品以及戏剧总是在挖掘畸形的社会中，人本来的那种善良，去唤醒人道的力量。

　　“但戏剧形式的《白鹿原》不同于文学作品，它必须依托于人物形象，出现人并且用人、用景来表现形象，完成情和理，在戏剧中，我们不只是在叙述文学作品的过程，一定不只是讲故事，前提是我们必须会讲故事，要是戏剧中只是在讲故事的话，观众会觉得平铺直叙，没有意外的东西，会觉得平淡。我们在戏中会部分地强化片断，必须在精神的那一部分中具有强化作用。

　　归纳而言，文学作品是用文字的表达方式，用文字触动、渲染，而戏剧则是用人的视觉对于文字对于语言的接纳，去完成艺术表现。

　　角色跳进跳出是小转换

　　演员在角色和现实生活中的转换是自然而然的。按照斯坦尼夫斯基的假定性，他说人有第二个自我，一边在模仿的过程中一边在审视自我，看我做得对不对，因为他是在假扮，他在模拟。如果是一个有能力的演员，他在假定性的角色扮演中，对假定性的操作非常强，就好比说篮球运动员，他不可能永远在飞翔过程，他还需要运球，演员也需要不断地从自己—角色—自己—角色中转换，操作性非常强。就像我们职业性的戏剧演员，一场戏30场很平常，而还有像《茶馆》那样的很多其他戏，一出戏70场，二三个月很快100场，我转换得特别快，就好像吃饭一样，每天到了下午3点，就必须进入戏剧状态，别的事情就不再想了。

　　忙得时候，从化妆室走到那间房子，脑子里都在不停转换。生命就是这样，会见再见。

　　早上起床晚上睡觉也是小转换，生和死是大转换，进入表演和跳出表演是中转换，这是自然之法。要是有演员说，“哎哟我跳不出来”，那是你能力不行，你还有待修行的空间。

　　生与死是大转换角色跳进跳出是小转换。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道理，演员这个职业就是以己度人，必须相信并且假定自己就是那个人，然后他真的按照自己的理解想象去体会去行动。

　　采访手记

　　2006年5月下旬，话剧《白鹿原》即将开演的前三天，在人艺剧场排练场的后台，刚吼完秦腔、换完衣服的濮存昕，声音中略显得有一丝疲惫，但情绪饱满。用他自己话来说：“我是个演员，我永远希冀着有机会在舞台上面对观众，我要宣扬我，我的生命和价值最风采最亮的地方是在舞台上，我生活中跟所有人都一样。”

　　的确，在生活中，和大多数人一样，他把父母的好身体当作是自己最大的福气，他把16岁就开始独立在国外生活学习的女儿引以自豪，同时，他和妻子已携手走过了25个年头，即将迈过银婚阶段——采访结束时，和濮存昕一块出门，听到他向保安道别，说了一句：兄弟，帮我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