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兄弟 两个时代

　　陆 遐

　　这是一部关于两个时代的小说。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前一个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个精神狂热、本能压抑和命运惨烈的时代，相当于欧洲的中世纪；后一个是现在的故事，那是一个伦理颠倒、浮躁纵欲和终生万象的时代，更甚于今天的欧洲。”连接着两个时代的是宋钢和李光头这两兄弟。

　　前一个时代，是一个不知道“谁主沉浮”的时代。几个中学生摇头晃脑地吟道，“问苍茫大地啊，谁主沉浮呢？”豪迈成了绝妙的反讽。昨天和今天有多近？而今天和明天又有多远？可是不同的命运就产生了。有的人从生里走了出来，走进了死；有的人从死里走了出来，走进了生；而更多的人则是死了。宋凡平死了，孙伟的父亲死了，中学生孙伟也死了……

　　那是一个疯狂的时代，一切稳定性都让人怀疑，没有什么是不变的，又有谁能够“主”得了呢——除了红袖章？！小说中，关于红袖章，作家并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人物，它们只是一个个模糊的符号，不过，这正是高明之处：只要可能，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红袖章”的；而且只要需要，“红袖章”就可以批量生产！

　　这一切，都在两个孩子的注目礼中完成。我们读到的，正是他们看到的。那是两个孩子眼中的世界。孩子都是神。余华笔下的这两个孩子不是神，但是有神性。这神性让他们忘记该忘的，记住该记的，一起跋涉过那一段艰难岁月。在这段艰难岁月中，他们才是真正的兄弟，他们亲如手足。

　　后一个时代，是属于李光头的时代。李光头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里如鱼得水，如日中天。而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最终因为一个女人(林红)而分道扬镳，走向了两种不同的生存状态，走向了生活的两端。他们的命运都是注定的。

　　相较于李光头而言，宋钢更囿于兄弟之情。对于兄弟之情，他是时时刻刻铭记在心的；李光头不然，李光头是“触景生情”式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兄弟之情。无论在生活面前活得“屈辱而有尊严”，还是后来的“屈辱而无尊严”，宋钢都不愿意去找“富得像一艘油轮”的李光头(唯一的一次还是因为林红)。他曾经和李光头同甘苦，他却不愿意和李光头共富贵。我们有理由对宋钢奉上我们的敬意。

　　把林红最终推到李光头的怀里是作家一个出色的隐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用林红的人生轨迹来反映时代的变迁甚至比李光头令人匪夷所思的经历更具说服力。一个纯情少女，一个恋爱时的甜蜜姑娘，一个贤惠妻子，一个李光头的疯狂情人，一个生者戚戚的寡妇，一个深居简出的独身女人，一个见人三分笑的美发厅的女老板，一个八面玲珑的林姐。还有什么能比这一系列的变化更说明问题呢？作家想说的一切都不言自明。林红背后赫然站立的那个“捉刀人”——时代和喧哗、躁动的世界。

　　这两个时代，一个沉重，一个浮躁，体现在上下两部书中也是这样。上部书虽然很薄，但是分量显然比下部重。下部书尽管前有宋钢和林红相爱那样动人的情节、后有宋钢之死那样的余华招牌式的沉静和悲悯压着，掩不住一种“谑”的气息袭来。

　　《兄弟》(下)余 华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6年4月第一版 定价：3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