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综合 > 正文

长篇速读:傩赐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03日00:07 重庆晚报

  王华/著雪鹰/缩写

  编者按:长篇小说《傩赐》刊于《当代》2006年第三期,文坛新锐王华以优美的情歌笔调,向我们讲述了大山深处一个叫傩赐的地方,因为贫穷,兄弟三人同娶外乡姑娘秋秋的故事。在那远离尘嚣愚昧的地方,贫穷和苦难演绎出的凄美爱情直抵读者心底情感最脆弱处,缠绵悱恻的爱情挽歌,令人潸然落泪。

  傩赐这个地方,一年四季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才有真正的阳光。平时,这里最富有的就是雾。于是,很多时候傩赐的天空中就会有一轮白太阳。

  在山和竹垄还没能从冬天里彻底醒来的一天,秋秋在竹垄下面一间青瓦房里出嫁。秋秋知道她要嫁的那个地方叫傩赐。傩赐在大山里,离秋秋家有三个半小时路程。傩赐很穷,傩赐的男人娶不上媳妇,一直延用几个男人共娶一个女人的婚俗。但秋秋不能因为傩赐穷就不嫁。秋秋早没了父母,与哥相依为伴。秋秋两只腿还不一样长,走路一摇一晃。哥早说好了媳妇,需要一笔钱。哥要娶媳妇就得嫁秋秋。我哥哥雾冬代表十八岁的我,还有和我同父异母没了左耳和左手的三十五岁的老光棍哥岩影去提亲。为了娶秋秋,我上学上到高二我爸就没让再上了,把上学的钱拿来凑了娶媳妇的份子。

  出嫁那天,秋秋穿一件火红上衣,漂亮迷人。在半山腰,我接到了秋秋。就在认识秋秋的第一时间,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春情翻涌。我说,秋秋,我来背你。秋秋感到突然,一脸红晕,因为她只知道我是雾冬的兄弟,不晓得我也是她男人。接亲的人都起哄让我背。于是我不由分说地把她背在了背上。

  秋秋跟雾冬拜了堂。她也相当于跟我拜过堂了。相亲的是雾冬,第一个月新婚也是雾冬。我和岩影用拈阉儿的方式决定了我是第二个月,岩影第三个月,以后照此循环。

  我们的房,一溜并排着三间土房。秋秋和雾冬的新房在左边的厢房后面,和我的睡房仅隔一篾墙。两人入了洞房熄了灯,接下来,我的耳朵里就塞满了一个男人挥洒力气时的粗重的喘息声。

  次日起床,秋秋开始了一个女人的生活。我爸给雾冬和秋秋分了家。岩影给雾冬的新家垒炉子,眼睛粘在秋秋身上不放。

  看不到白太阳的时候,我们傩赐的雾,比奶还浓。分家以后,秋秋也得下地了。我们傩赐除了村长陈风水家,其他的都没有牛,犁地全靠人。因担心秋秋的瘸腿犁地困难,我就远远地跟着他们下地。到了地里,秋秋把犁,雾冬在前面拉。两人心思都没用在干活上,说说笑笑,亲热无比。借着雾的遮挡,雾冬突然把秋秋放到地上,解开衣服干了起来。

  外庄死了一个人,雾冬得去做道场,我去替他犁地。我紧紧地盯着秋秋,可秋秋却看着我的样子大笑起来,说看着我干啥,不认识嫂子了?我很想说,刚才我都看见你们做那事了,我也想跟你做。但是我没敢说。

  犁完地,我硬把秋秋搂上背。秋秋咯咯直笑,说,哪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她还是没把我当成熟男人看。

  秋秋的火炉坏了,岩影来帮忙修。修了一阵,岩影突然喊肚子疼,要秋秋扶他进睡房。看见秋秋没出来,我闯进去。这时候,岩影已把秋秋压到身下。我气愤地把他扯了下来。秋秋一直哭到雾冬回家。得知此事,雾冬嚷着要去揍岩影,但终究还是没去。在我们傩赐庄,几个男人打伙娶一个女人,排在后面的瞧上空当偷一口是常有的事。

  岩影的爸管高山在地里饿狼一样欺负四仔妈,我去拉开他。幸好我妈来了。管高山是我妈的另一个男人。他谁的都不听,就听我妈的。多嘴的四仔妈告诉秋秋,说管高山是岩影他爸,也是我妈的男人。秋秋很奇怪,问我。我说是真的。但我不敢告诉她也有三个男人。

  秋秋来了以后,我隐约看到了未来的模样。那就是像我爸或像高山叔他们那样,一辈子守在傩赐这个地方,和自己的兄弟共同守着一个女人,度一段畸形的人生。我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未来,但我一时又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可以有我喜欢的未来。

  雾终于变薄了。那天,我和秋秋下地,秋秋穿了一件火红的线衣。我和秋秋开玩笑,秋秋的土疙瘩扔到正在犁地的陈风水的牛身上,把牛惹怒了,立着双角向秋秋冲过来。为了保护秋秋,我的肚子被牛穿了一个洞,差点没命。秋秋搂着我的头哭得泪人儿一样。

  四月桐花开了,就到了我们傩赐盛大的桐花节。漂亮的秋秋被选作这个桐花节的“桐花姑姑”。我们这群贫穷的被世人遗忘的傩赐人不停地唱啊跳啊,用桐花节的快乐来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每天晚上,雾冬都不管不顾地跟秋秋做爱。一个月很快就到了。这天一大早,我爸把我们一家叫起来,宣布了这一个月秋秋跟我过的事。秋秋先是以为在开玩笑,后来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像一只被击蒙了的鸡突然醒过来一样,她吼叫着要告我们,告整个傩赐庄,然后扑着翅膀往坡下的娘家跑了。我和雾冬追到秋秋的娘家,被秋秋的哥狠狠揍了一顿。但秋秋的哥已把我们的钱拿来娶了媳妇,也没办法,最后只好默许了。我把闹得精疲力竭的秋秋背回家,我爸给秋秋跪下,咚咚地磕头。

  秋秋现在睡在了我的床上。我的血液开始狂欢。我看到秋秋,一个花一样的女人,一个一直把我当弟弟一样爱的女人,像死人一样躺在我的床上,完全一副听天由命绝望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脱光她的衣服。她突然咬了我一口。这时候,我看到她下身那一片鲜红。秋秋来红了。我对秋秋说了一声对不起。秋秋热泪就在眼眶里蓄满了。

  秋秋心里一直还挂着雾冬。我妈找了个机会,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秋秋如何同两个男人过日子。有一天,雾冬在外做道场,秋秋把我们的铺盖搬到了爸妈隔壁的杂物间,洗净身子,把我叫进了被窝。她把我的手拉了放到她的乳房上。然而我的手却哆哆嗦嗦伸向了她的下面,当我的手触到那一片丰润的草地时,我开始像牛一样喘息。我陷进了沼泽。

  次日起来,在灶房里,我对着秋秋的耳朵轻轻唤了一声秋秋。秋秋抬起眼来,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却是非常会心的微笑。就这一笑,使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以为从今天开始,我就会踏踏实实面对我爸给我的生活了。但当我高高兴兴和我爸和秋秋一起走到地头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不喜欢这种生活。

  这天晚上,秋秋又变成一块神秘的沼泽把我吸进去。过后,秋秋问我,我要是怀上娃了,怎么办?我说,你要是怀上了我的娃,就在我这里一直住到把孩子生下来,养到半岁以后,那是整整一年半时间。秋秋抱着我猛亲,说我们来呀,我想怀上你的娃。然后就抽泣起来。她这是喜极而泣。在似乎没有尽头的昏暗日子里,她终于看到了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秋秋的表现让我既惊喜又害怕。

  就在我和秋秋一个月日子的最后几天,雾冬背上他的家伙又去了外庄。那段时间,秋秋谁的脸色也不看,只顾闷着头和我细心耕作,但却不见一点怀孕的迹象。看见雾冬走了,她以为可以继续在我这里过了,非常激动,她哪里知道,她下一个月要跟的是岩影。

  早上起来,岩影已杵在屋中间。他对秋秋说,秋秋,你是我和雾冬蓝桐三个人一起打伙娶的,你现在该轮到跟我一起去过日子了。秋秋一直厌恶他,把他当疯子,大骂。岩影可不管她,像捕获一只野羊一样径直把她扛走了。我感到一股滚烫的黑血从脚底喷灌至头顶。当我提了菜刀赶到之前,秋秋已经被关进了岩影的睡房。秋秋被绑了四肢,双目怒对屋顶,像一具美艳得让人震撼的尸体。动不了秋秋,岩影就唱山歌。但是,他这样唱了几天后,秋秋还是去告了他。

  应该说,秋秋是告了全傩赐庄。秋秋和她请来的两个干部来到傩赐时,已经是我们吃中午饭的时间。他们先找村长陈风水,然后一家家地走。但谁也不承认几个男人娶一个女人的事。秋秋绝望中想到了我。但她没想到陈风水派四仔妈把我拌住,待我找到秋秋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两个山外的干部也已经走了。

  秋秋万分的绝望,她想到了死。就在这时候,秋秋突然哇哇地吐起来。她酸酸地笑起来,虚弱地对我说,蓝桐,我怀上你的娃了。

  那晚,我把秋秋带回了家。

  经秋秋这一闹,陈风水害怕了,他去说服岩影让秋秋暂时和我过。然后带秋秋去看医生。医生也说秋秋怀上娃了。他是善意的,只有秋秋怀上娃,这事才能自然平息,这是秋秋的希望,也是全傩赐人的希望。

  从这一刻起,秋秋开始寻思拯救自己的办法。按傩赐的规矩,秋秋从现在起就可以跟着我一年半,把孩子生下来,养到半岁。所以她说,蓝桐,我们从现在开始挣钱,还了岩影和雾冬,我们一辈子一起过。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我的思想突然打了个结。我不反对挣钱还份子钱和她过一辈子,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在傩赐过一辈子,因为我的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在飞舞着一些要离开傩赐的想法。我想对她说,我是个靠不住的男人。我想说服她挣钱还岩影,去跟雾冬过。但是,我没有说。

  我们傩赐的地太贫瘠,根本挣不了钱。见我也不是一个能下力气挣钱的人,秋秋便瞒着我们去山下的煤窑挖煤,结果累流产了。昏迷中醒来,秋秋对我说,我死也不回岩影那里去。

  我们去找陈风水。陈风水找到岩影,不顾岩影的满脸不愿意,要岩影放弃秋秋,并保证说我们一年半内给他挣足找一个女人的钱。秋秋说她也不想跟雾冬。陈风水不答应,说她是和雾冬扯了证的,就算嫁一个男人也只能嫁雾冬。我就劝秋秋,要她先跟雾冬,待我们挣足了份子钱,再在合适的时候跟雾冬离婚。

  为了挣钱,我又去了煤窑挖煤。没多久,因一起事故,和我一起下窑的都被闷死在窑里,我侥幸在半昏迷中挣扎出来。睁开眼睛,秋秋哭成了个泪人,她哑哑地对着我的耳朵说,你去挖煤不如让我去死。

  秋秋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跟了雾冬一个月,又该回我这边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跟我说,蓝桐,我要跟雾冬离婚,要不我们一起逃走。我却怕伤害雾冬,没有了勇气。

  就在这时候,秋秋却突然又怀上娃了。是雾冬的娃。她又回到雾冬身边。她时常来到我身边对我说,我只跟我娃的爸过一辈子,怎么办?我感到她被一种矛盾蹂躏得多么痛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决定离开傩赐。很快,我就看到了傩赐以外的新鲜世界。在奔逃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我的爸妈,想秋秋,还有雾冬、岩影,想白太阳下那个梦境一样不真实的傩赐庄,想生活在那里的人们。

  跟在傩赐时渴望逃离一样,我终于没能忍受住思念之苦,又回到了傩赐。秋秋似乎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我。让我意外的是,秋秋见了我并没多少惊喜,只是平静地说,走吧,回去。

  我见到了爸妈,见到了雾冬的儿子,接着我见到了为了挣钱来还岩影的份子钱被煤石切断了腰的雾冬。我在地里见着了岩影,雾冬伤后,地里的活就一直由他在干。所有的一切,都没打消我的激动,我挣到了还岩影的份子钱,我决定挑起照顾秋秋和雾冬一家的担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秋秋在我郑重宣布要挑起她的家庭担子的时候说,如果我必须再嫁一个男人的话,我还是嫁岩影吧。我看着秋秋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理由。她对我说,你的心在天上,你还会走的。

  秋秋的选择让现实变得圆满。

  我走的那天,傩赐突然下起了牛毛细雨。下山的时候,陈风水领着一群孩子站在了我面前,他说,你得留下来,做他们的老师。他跪下了,娃娃们也跪下了。越过这一片黑压压的人,我看到了秋秋和四仔妈。他们孤独地站在冷雨里,默默地把我注视。在她们的头顶,靠着山尖的地方,有一轮白太阳。因为雾太湿太重,白太阳显得很单薄。

  网络编辑:李平


爱问(iAsk.com)

收藏此页】【 】【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2006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