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名“吉林大姐”保姆下广东

　　纪大姐也许不知道，她这次勇敢的选择正改变着中国劳务输出的历史，她已成为国内最大规模的保姆输出项目中的一员。和其他姐妹一起，她被人们称为“吉林大姐”。

　　今后3年内，将有1万名“吉林大姐”来到广东。据了解，此次“吉林大姐”南下广东受到一位副省长亲自送行，由此开启了官方主导的史无前例的大规模保姆南下行动。

　　文/图 本报记者 何涛

　　这些“吉林大姐”大都是40岁至50岁的阿姨，她们大部分是下岗女工，许多人还是首次当保姆，她们能否适应广东的生活？能否让雇主接纳她们？这些将是此次项目成败的关键。

　　目前这一项目开局顺利，在过去的两个月内已有251名保姆率先来到深圳，其中大部分人已被雇主一抢而空。

　　近日本报记者深入到雇主家中了解新上岗的“吉林大姐”的工作生活，并对此项目迅速推出的“内情”进行了全面了解。

　　南下做保姆留下心结

　　直到上火车前她还将去深圳的事瞒着儿子，怕他知道了出面阻拦

　　昨日，纪大姐已开始了第5天的保姆工作，下火车的第二天，纪大姐就被一个深圳家庭相中。跟她一样，大多数率先来到广东的“吉林大姐”们都很快找到了雇主。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4批“吉林大姐”来到深圳。第一批30名于今年4月6日到达，并在短短3天时间内就被雇主抢订一空。深圳市中家家庭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朱凤莲说，“30名大姐在培训了3天后，第4天同时上岗，一个都不剩，热线电话都打爆了”。朱凤莲对记者说，如果广州有家庭需要“吉林大姐”，也可以跟她们公司联系。

　　打响头彩后，朱凤莲要求吉林方面火速支援，5月8日，第二批100名“吉林大姐”赶来“支援”，随后也被雇主照单全收。5月底来的两批“吉林大姐”情况也差不多。至此，全国最大的保姆输出项目呈现出了良好的开局。

　　在深圳邹老伯的家里，记者见到了正在洗碗的纪大姐。纪大姐做事麻利，心直口快。纪大姐是第四批前来的保姆，由于雇主家催得太急，纪大姐3天的培训还未结束，就匆匆上了岗。首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里工作，纪大姐特别小心，因为如果雇主不接纳她，她所付出的努力将白费。当听到雇主决定聘请她时，纪大姐一下子哭了出来。

　　但上班的第二天，纪大姐却引来了雇主的“投诉”。邹老伯说，“我早上6点刚一起床就发现她趴在地上擦地板，我就告诉她家里有地拖可以用，不要趴在地下太辛苦。可是她不听，非要坚持擦完，后来我就让夫人到家政公司‘投诉’了。”

　　跟其他刚来广东的“吉林大姐”一样，纪大姐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不会做广东菜。为了能让雇主尽快吃上可口的饭菜，每天晚上纪大姐都要“做功课”，学习《家庭菜谱》。对于学做广东菜纪大姐下定了决心，“我来就是冲着学广东菜来的，如果是一无所获我肯定是不会来的，我不是来旅游的”。

　　纪大姐至今还有一个心结，就是如何开口给儿子讲她已经来到广东当保姆。纪大姐的儿子在长春当兵，今年22岁了，儿子是她最牵挂的人。直到上火车前她还将此事瞒着儿子。这次来广东尽管纪大姐所带的行李不多，但儿子的一本相册她一直随身带着，一到晚上，她就会拿出来看看。“我已经想好了，还是写信告诉他。儿子孝顺，早就不让我在外面干了。如果提前让儿子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让我来的。”纪大姐说。

　　纪大姐现在每天的工作主要是帮邹老伯夫妇俩做饭、搞卫生、洗衣服，“工作一点都不累。”纪大姐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对于在雇主家的生活，她十分满意，“说实在的，我觉得阿姨家对我太好了，简直比自己的父母还好。找个好人家不容易，我还能说啥呢。在阿姨家干快乐！”

　　姑嫂俩结伴当保姆

　　两人是第一次当保姆，面对记者的镜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今年快40岁的张大姐和夏大姐是姑嫂，都是长春市的下岗女工，这次两人结伴南下深圳当保姆。姑嫂俩如今已经在雇主家工作近20天了。由于两人都是第一次当保姆，面对记者的镜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张大姐说，她刚开始来的时候特别有顾虑，觉得这是干保姆，后来干了半个月，发现挺适应，觉得自己干得挺好。

　　张大姐是大专毕业，下岗后在长春干过多份工作，尽管干保姆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张大姐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满足感，“我做的鱼和饺子，雇主都特别爱吃，雇主说天天感觉像开小饭馆似的。其实只要用心干，什么都能干好的。”

　　刚到雇主家一周左右的时候，张大姐特别想自己11岁的女儿，但现在张大姐已经慢慢适应了和家人分开的日子。

　　对于现在的工作张大姐也特别满意，“在雇主家干活特别开心，雇主家对我特别好，每天我买菜的小单，他们从来不看。他家的电话让我随便打。我去了半个月就给我买衣服。家里卖报纸的钱还全归我。一次我心急，吃饭快了一点，他们还以为是我吃少了，特意让我下次多蒸一点饭。”

　　85%“吉林大姐”被雇用

　　收入稳定前景广阔许多人把来广东当作人生第二次创业

　　据了解，“吉林大姐”到广东后，将首先到中家家政公司报到，经过系统培训后，再统一安排进入雇主家中工作。在中家家政公司的培训大厅里记者见到了数十名正在认真学习的“吉林大姐”。

　　在这里接受3天的系统培训后，她们就将踏上工作岗位。为了让这些“吉林大姐”迅速进入状态，朱凤莲自己也扮成保姆，给“吉林大姐”拿鞋示范。朱凤莲说，只有在这样的模拟教学中，大姐们才学得最快。在这3天的培训里，“吉林大姐”们将学习从普通的礼貌用语、坐姿到照顾老人小孩、做广东菜等各项技能。

　　刚刚上完培训课的刘大姐感觉很有收获，“觉得自己学到不少东西。我知道广东煲汤不能放味精了，而且蒸鱼的时候只能蒸7～8分钟就行了，时间太长了会老”。

　　据介绍，迄今来广东的“吉林大姐”留下的成功率达到了85%，几乎创下了纪录。深圳一位家政行业的业内人士表示，此前也有过小批量的外地保姆来深圳，但留下来的成功率很低，能达到60%就算不错了，“有的时候是全军覆没。很多时候保姆都很难留下来”。

　　对于“吉林大姐”的表现，啖了“头道汤”的雇主们大多表示满意，邹老伯说，“在深圳找一个合适的保姆不容易。这次就是冲着‘吉林大姐’去的。纪大姐工作非常负责，我非常满意，如果‘吉林大姐’坚守这种负责的精神，再学会做广东菜，市场会更好。”

　　“吉林大姐”在深圳每个月工资是以800起薪，有的人干得好每月可以拿1500元。一位姓韩的“吉林大姐”对此很满意，“在家里，一个月最多挣600元，现在每月管吃管住，还有1000元的工资呢。跑这么大老远来，不就是为了生活吗？”

　　另外，“吉林大姐”还把此次来广东当作了人生的第二次创业，许多“吉林大姐”还想着在广东扎根发展。张大姐此次来到广东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其实收入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岁数的人是想以后把孩子、丈夫都带过来。”

　　少数“吉林大姐”对于首次从事的保姆工作不适应，而提前离开了。中家家政公司的一位负责人表示，这部分打退堂鼓的吉林保姆不超过15%，她们中有些人是由于想家，有些人是觉得干保姆不好意思，但一般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适应期后，她们大多都能够顺利留下来。

　　包括纪大姐在内的“吉林大姐”没有想到的是，万名吉林妇女大规模南下，背后其实有政府的影子。

　　保姆南下副省长送行

　　政府主导打造与“吉林保安”类似品牌，促成下岗女工再就业

　　吉林省妇女就业指导中心主任王秀茹作为此次全国最大保姆输出项目的直接操办人，对于该项目的推出内情十分清楚。王主任说，吉林是一个老工业基地，也是一个工业和农业大省，下岗职工多，劳务输出是摆在全省的一个重点工作，但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保姆输出这个项目。

　　今年2月底，在吉林省召开了一个劳务输出洽谈会，深圳市中家家政公司被邀请参加此次洽谈会，但兴致勃勃前去参加会议的中家公司几乎碰到了令人尴尬的局面，一听说是来引进保姆，会场上便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谈了。因为尽管吉林是劳务输出大省，但主要是集中在保安员和餐馆服务员等输出方面。当地并没有现成的大量保姆资源，而且此前也从未有过大量输出保姆的先例。

　　后来，中家公司向吉林省妇联领导表达了上述想法，立即得到了妇联的高度重视。

　　王秀茹说，吉林有着数万名年龄在40至50岁的下岗女工，她们是再就业的困难群体，妇联一直想着帮着她们再就业。广东有如此大的保姆需求市场，在广东市场打造出“吉林大姐”的保姆品牌就是一条可行的路子，不但可以解决她们的就业，打造出一个与“吉林保安”类似的知名品牌，还将成为一个地方经济的增长点。今年4月6日，在双方接触一个多月的时间后，王秀茹就带着30名保姆率先来到了深圳“探营”，全国最大的保姆输出项目迅速启动。

　　“吉林大姐”挑战“菲佣”

　　万名保姆每年将给吉林带来1亿元收入，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该项目引起了吉林省领导的高度关注，5月7日由吉林省妇联组织的第二批100名“吉林大姐”启程南下，吉林省副省长杨庆才代表省委省政府专门前来送行。政府高层为普通劳务人员送行，这在当地算是少见。

　　在远隔万里的广东大打保姆品牌，在妇联的组织下超远程大批量输出保姆也开创了一种帮助困难群体就业和发展地方经济的新模式。对此，王秀茹算了一笔账，对于1万名保姆，每个人在广东每月的收入最低为800元，1年1人就能带回来1万元，1万人就是1个亿。其实何止1个亿呢，有的人干得好，工资可以拿到2000元到3000元，这将成为吉林省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

　　截至昨日下午，率先前来的251名“吉林大姐”中只剩下了16人没有签约。此次雇请“吉林大姐”的雇主中，在深圳工作的东北人占到了约80%，还有一批“吉林大姐”走进了在深圳工作的

　　万名保姆涌向广东，广东的市场能够容纳得下吗？朱凤莲说，为此公司专门对市场进行一番前期调查，在广州和深圳两个城市长期生活的东北人就有近300万人，其中有60万人有房有车，有数万个在广东生活的东北人家庭有雇请吉林保姆的需要。

　　此外，“吉林大姐”普通话说得好、长相好、东北菜做得好，而且做事勤快、性格朴实，非常善于学习，许多广东本地人和在广东工作的外地人都愿意请她们。

　　朱凤莲说，一个保守的估计，广东市场能够轻松安排下5万名吉林保姆，对于广东和吉林两省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大的产业，也将实现双赢的局面。目前率先前来的“吉林大姐”主要是在深圳市场就业，但今年内这批“吉林大姐”就会进入到广州市场。“吉林大姐”进军的将是一个中高端的保姆市场。“其实‘吉林大姐’的条件非常不错，只要是经过一番培训，她们完全有实力挑战世界知名的‘菲佣’”。

　　□第一访谈

　　北有“吉林保安”

　　南有“吉林大姐”

　　记者：为何确定1万名这个数字，定下如此大的规模？

　　王秀茹：第一批保姆输出成功后，我们觉得别人承认了这个品牌。我们想打造成北有“吉林保安”，南有“吉林大姐”这样的全国品牌。由于去年吉林省实施了“万名吉林保安进北京”的项目，形成了良好的社会反响。所以，我们也推出了万名吉林大姐南下广东当保姆的项目。

　　记者：“吉林大姐”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王秀茹：为了能让广东乃至全国都知道吉林特色的家政服务，我们曾想过许多名称，包括东北大嫂、吉林大嫂、东北姊妹花等，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们吉林的这个品牌。后来我们一直研究了2～3个小时，最后定下了“吉林大姐”这个名称。我们水平有限，也取不出更好的名字来了。

　　要回答10万个为什么

　　记者：项目刚启动时，你带着30名保姆南下深圳，如果市场不接受，是需要承担风险的，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王秀茹：组织这样的保姆输出在历史上是没有过的，我们就是想做别人没有做过的。当时带了30名保姆南下，确实有风险。我是这么想的，闯一把，闯好了行，如果闯不好，我就卷行李走人。

　　记者：组织1万名保姆最困难的是什么？

　　王秀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吉林大姐”主要是来自城市里的下岗妇女，其中95%的人没有出过远门，此外有超过一半的人是以前没有干过保姆的。最难的还是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对干保姆来说，她们还有些心理障碍，没有认识到这是一个新兴的产业。为了组织第一批保姆，我们的电话费就花掉了2000多元，主要是和她们沟通。为了征集到前期的200多人，我们几乎回答了10万个为什么。大姐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会不会把她们拐卖了，会不会受到雇主的刁难，会不会拿不到工资等，我们都一一作了回答。

　　干部动员亲戚来广东

　　记者：1万名保姆的输出项目如何能保证落实到位呢？

　　王秀茹：这个项目将用3年分3个阶段来进行，每年要向广东输出3000多人，力争在3年内完成。为此，我们将在全省的妇联系统中分解数量指标，在哪个地区要完成多少，把这个指标细化到各级妇联组织和每一个妇联干部身上，并且作为每年考核的一个指标。不少妇联干部已经开始动员自己的亲戚和身边的下岗女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