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市场应有自由定价权

　　经济人之苏振华专栏

　　曾经以放言购买和租赁20架空客飞机而闻名的民营航空公司东星航空，最近再次成为传媒焦点，不过，这次的处境则悲凉得多。据报道，国航、南航等八家国有航空公司近日联手对其发出了“封杀令”，要求各代理点不准销售东星机票，各旅行社和景区驻武汉办事处不得为东星订票(央视《经济半小时》报道)。

　　八大航空公司封杀东星航空，有一条“理直气壮”的理由——“净化旅游市场和航空市场”。此前，东星航空推出了促销措施，其机票报价比市场价低700至800元，此举被八大航空公司认为是不公平竞争。东星航空的低价促销行为到底是不是妨碍了正当竞争呢？

　　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涉及掠夺性定价这一颇具争议的行为。传统经济学理论认为，掠夺性定价违背了正当竞争原则。占有优势的主导企业通过降低产品的价格，增加其市场占有率，从而将竞争对手挤出市场，当市场上只剩下不受约束的主导企业时，主导企业再提高价格，获取超额利润，最终消费者将承担损失。东星航空此前推出如此低廉的机票，其它航空公司如不跟进，长此以往，必定会被赶出市场，形成东星航空一统市场的局面。如此看来，封杀东星航空实属“净化市场之必要”。然而，也有理论认为，实施掠夺性定价是很难成功的，理性的企业不会采取掠夺性定价的策略。主导企业制定较低的价格可能是其自身效率提高的结果，并不是一个有违公平竞争原则的问题，相反，企业主动降低产品价格是最有效的促进竞争的行为。

　　掠夺性定价是促进了竞争还是妨碍了竞争，在美国一直存有争论。为了对此类行为进行定性，美国最高法院在1911年审理“美国标准石油公司案”时，创设了一项重要的法律原则——合理性原则。根据这一原则，市场上某些反竞争行为不必然被视为非法，而需根据具体情况来定。某些市场行为尽管形式上限制了竞争，但同时又具有推动竞争的作用，如有利于采用新技术降低产品成本，更好地满足消费者的需要时，该行为就被视为合法。

　　目前，我国的民航市场仍由八大航空公司主导，其票价远高于国际市场平均价格，因而广受消费者诟病。造成这一局面的制度性原因，是原有民航市场的国有企业一统天下。为了打破国企的联合垄断局面，近年国家放松市场准入限制，允许民企进入经营。按照合理性原则，东星航空降低票价正是打破国企联合垄断的利器，就此而言，东星航空的降价行为促进了竞争，是应当鼓励的市场行为。

　　就掠夺性定价而言，其发起者一般是行业主导企业，小企业若是主动挑起价格之争，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试想，如果东星航空自杀式地将价格定在其成本之下，以东星航空目前区区一架飞机的运力来说，岂不是自取灭亡？如此看来，八大公司以其巨无霸之身，指责如此弱小的东星航空实施掠夺性定价未免滑稽。

　　目前国内航空市场已经逐步放开了准入限制，在此前提下，企业应当有自由定价的权利。因此，最应该鼓励的是，八大国有航空公司也开出超低价格，明明白白地通过市场竞争来打压东星航空的低价促销行为。在充分竞争的市场上，每个市场主体都有通过竞价追求自己利益的权利，只要这种自由没有妨碍他人的自由，都是应该鼓励的。市场之值得追求，在于其要义是以不妨碍他人为前提的自由选择，其核心又在于自由定价，这便是所谓“看不见的手”之真意所在。

　　(作者供职于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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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