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怎样被发现与被表达

　　卫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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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有学者称“网民不能以民意代表自居”，“政府不能仅以网上舆论来左右自己的政策”。对此也有人认为：网民，正是浮在网络上，借助网络来表达意见的公民！所

　　民意毫无疑问应该成为政府进行决策的基础，政策应该反映民众的意愿，这也是我们国家政治改革所要进一步完善的目标之一。但我们必须明白，能够成为决策基础的民意，决不会只是网民言论这种“原生态”民意；即使全国人民人人在网上留言也不可能成为决策的基础。

　　因为民意有两种，属于两个层次，原生态的民意和真实的民意，两者在有些问题上是一致的，但在许多问题上是不一致的，尤其是对于复杂的专业问题，对于这些问题是难以或不可能基于个人的生活经验、人生阅历和基本常识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决策的，这也是为什么有人建议要逐渐实行人民代表职业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对于专业问题，我们需要先由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提出可供人们进行选择的方案并给人们进行充分的讲解，交由人们进行充分的讨论和质疑，在此基础上加以完善，然后由人民或人民的代表进行选择。例如，关于汇率政策调整问题、政府是否应该投资大飞机项目等问题都不是通过原生态的民意能够作出正确决策的。因此，就不能通过普通大众自己提出方案并自己选择方案，人们也不会希望这样。就像一个人生病了，亲属可以就医生提出的不同方案进行选择，但一般不会有人摆脱医生、自己制定方案一样。

　　对一件事情，经过了解专家的建议，普通民众可能会完善自己的见解，也可能放弃原来的想法而接受专家的见解，当然还可能和专家的见解不谋而合，这一过程就是“真实的民意”被确认、被发现、被表达的过程。真实的民意往往是选民在看到相关方案以前自己都不知道的，就像你逛百货商店，你常常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一件什么样的时装，直到你看到它，它打动了你，你才知道这就是你需要的。

　　在我们的社会里，专家常常被质疑是否可以信任，正如时下被当作民众不满情绪倾泻对象的经济学家。这一点儿都不出人意料，因为专家常常不能站在中立的立场上为社会提供自己独立的研究成果，他们的言论往往是为了某些利益群体而不是基于独立的专业研究。其实，对于这些经济学家来说，这是符合逻辑的选择。

　　在我们的社会里弱势群体也是一个利益主体，但却缺乏专家去发现并表达他们的意愿，为他们代言，为他们提供有利的决策备选方案。这就是为什么偶尔有专家在某个问题上为老百姓说几句话，立刻会在网络上赢得盛誉。所以，与其责备学者缺乏良心，不如思考如何让弱势群体不再处于弱势，当弱势群体不再是弱势的时候，你还会担心没有人为他们代言吗？

　　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有不同的专家来为不同的利益群体代言，自由地展开辩论，然后由人民充当决策者。如果没有专家提供专业性的建议，仅有原生态的民意对于专业问题的决策是不够的。所以，对于我们的社会，问题的关键在于创造一种制度环境，让弱势群体不再弱势，让代表不同利益群体的专家都能够获得一个平等的交流空间，让持不同意见的专家都敢于自由、真实地表达自己的主张，去发现和表达不同群体的意愿。

　　比如我们召开的各种听证会，让来自不同行业的普通市民就专业性很强的问题发表看法，我认为这不是真正的尊重民意，因为非专业人士往往缺乏对这些专业问题进行分析的专业知识；真正的尊重民意，应该着眼于建立一种制度系统，让持有不同意见的专家都能够有机会参加听证会，都乐于和敢于公开地、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见解，展开自由的、真实的辩论，这样，在众多问题的决策中，才能使社会成员的利益都能够得到平等的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