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商百年辉煌商史(9)河北商史上是否有个"保定帮"？

　　本报记者 赵志国 王真

　　保定的酱菜、硬翅风筝，高阳的纺织，在经营传统手工作坊时，当年的保定商人们为了应对列强对华倾销、增强产品竞争力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实现了从手工业到工业化的蜕变，亲历并见证了清末民初河北乃至中国近代工业的起步。

　　溯源

　　“保定帮”的故乡：中国近代工业策源地

　　“保定会馆新推出了一套直隶官府菜，且不说每道菜色香味让你留恋，就单说各个菜的传说故事也让人禁不住要品它一品；再加上饭店里独具老保定特色的装潢，叫人不感兴趣都不行……”网上的热帖让人们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保定与保定中现存的直隶总督府。

　　保定直隶总督府位于保定市中心，是我国目前惟一保存完整的清代省级衙署，也是中国四大古代官衙国际旅游专线的省级衙署站。自清代，先后有74人99任次就任直隶总督，唐执玉、李卫、方观承、琦善、曾国藩、李鸿章、荣禄、袁世凯等都曾坐镇于此，影响清王朝政局的很多重大事件，都与这座省府衙门有直接的联系，可谓“一座总督衙署，半部清史写照”。而从李鸿章起的“洋务运动”，也正是以保定为策源地，并最终在河北的冀东即唐山等地结出了硕果。

　　作为直隶总督府所在地，百年前的保定，鲜有官办企业落址，但是驻军的增多与交通的达畅，却使得这里的服务业极大兴盛，学校也纷纷建立，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崛起了“保定帮”，并保持着逐渐侵染着近代工业气息与小手工模式相伴相生的区域底色。

　　史料

　　清末民初的中国学生城

　　清末，洋务运动兴起，保定曾成立直隶高等学堂。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后，开办了北洋陆军将弁学堂、北洋陆军速成武装学堂，还建有参谋、测绘、军需、马医、陆军师范、军械、经理(后勤)、宪兵、陆军军官军事学堂。另外，还建有高等师范、警务、农务、医学、法律、法政等学堂。民国年间，农、医、法、师范合并为河北大学。著名的中等学校有崇实中学、育德中学、保定师范、六中、高等职业中学、同仁中学等。育德中学曾为北方辛亥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斗争有过重要贡献。清末民初，保定被誉为我国北方著名的"学生城"。

　　保定帮“酱”制“义”字商道

　　保定酱业闻名全国，除了种植传统、技术工艺、交通大畅等因素外，还与保定帮的商道密不可分。保定酱业的古朴大缸中，酱制出了保定帮“义”字当先的醇香商道。

　　诚“义”———选料认真，一丝不苟。如槐茂号收购小红萝卜、荸荠萝卜，论个给价，但必须保证质量，其购价高于普通的一倍。为保证原料精良，采用“工农挂钩”的办法，对产地菜农素有口头协定：“定货生产，籽种固定”不许变更。

　　严“义”———在人事安排上，量才使用。为便于职工“为我所用”，酱业有个传统“铺规”，虽然只是口头陈述，却相当严厉。主要内容是：首先必须服从经理、副经理指使分配，要为企业忠实效劳，同仁要团结，对顾客有礼，要操守有信，手头干净，不得透支、假借或偷窃财物。职工探亲回家，临行前所带衣包，要经别人查看，避免嫌疑等。

　　凡领东的企业，在雇用职工上，不用“三爷”(即财东和经理的少爷、姑爷、舅爷)。由此可见，旧社会在人事上也非常注意防止“裙带风”。

　　礼“义”———有一套传统的礼貌经销方法。视顾客是“财神爷”，在营业时间上，每天16个小时，天未亮就张灯准备，天明开门，夜间如遇顾客叫门，随时售货。

　　仁“义”———职工伙食费用，一律企业负担，农历每月初一、十五吃“犒劳”；除经理、副经理吃劳力股之外，比较负责的职工在流通银元时，每月工资8-10个现洋；一般职工4-5个现洋；徒工三年无工资，年终给馈送。一般员工的年终“酬劳”，一般按职工的工资额数“一薪一酬”，个别的如庆兴裕是“一薪二酬”。

　　史料

　　保定酱菜的起家兴衰

　　相传槐茂号开业于清康熙十年(公元1671年)，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清光绪庚子年(公元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第二年慈禧太后回北京，路经保定，驻跸行宫(现在保定二中校址)，曾购尝槐茂酱菜，并赐名“太平菜”，酱菜声名大噪。

　　追至清光绪十九年(公元1893年)，由于京汉铁路建成，保定陆路南北贯通，酱菜得以远销；兼以1902年袁士凯创办保定军官学校，1916年又设督军署于保定，酱业蒸蒸日上。七七事变后，酱业凋敝，直至解放后公私合营……———考于《保定酱菜史略》

　　“布质与外洋相仿”———

　　“保定帮”从手工业向工业化的蜕变

　　保定高阳史有织布传统，但是大发展还是在“撒机制”后，也正式自此开始，保定的传统产业开始了近代产业的转型。

　　高阳商会成立后，首先“提倡纺织，研究改良土布”。会员们认识到，土布不敌洋布、出售不利的原因在于生产设备落后、工艺不精、布质粗糙。因此，商会甫一成立，立即派人往天津各工厂调查纺织工艺，结果认为“惟人力木轮机大可仿行”，于是购回数台，在本地“选择良工巧匠仿造，分发织布各村，提倡改织宽面土布，推行日广”。到1908年3月，“机器约有数千架，日出土布数千匹”。使用木轮机以后，所织“宽面洋布，较前所织之布工精数倍，销售日见起色”。但是，高阳商会经过“悉心考查”，发现“究竟木机力短，布质不及外洋精密”。于是，商会再次派人赴天津调查，结果认为日本产铁轮机“灵巧式样，梭杆便利”，随即“派人赴天津日商田村洋行，学习织布”，并集资向日商洋行购买铁轮机数架，“劝导商民改用铁轮机，并劝设工厂，以期推广各种土布，精益求精，布质与外洋相仿”。

　　“联合各布庄筹集资金，向天津购买大批织机，规定贷机并领纱布之办法。凡熟悉织布新法而无资本者，均可托其村中素有信用之殷实住户，向布庄担保，先交机价一半，领取织机与棉纱，从事织布，下余之一半机价，候织出布后，以其所应得之手工扣抵”，并“由各商购进本国线纰，令织户按斤领线，每集按斤交布，按市价给予手工”。这就是后来在高阳织布区流行的“撒机制”。

　　实行“撤机制”，不仅使高阳布业空前繁荣，还逐步把当地织布业引上了工业化和商品化道路，启动了传统产业向近代产业的转型，直隶乡村经济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方面发生了质的变化。

　　追述

　　保定帮小手工业 挺起老字号无数

　　虽然近代工业已经发端，但是“保定帮”中的大多数还是以经营小手工业为主，分散、灵活成为其主要特色。

　　据保定市政协文史委原主任张力云回忆，保定市的小手工业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还比较分散。集中在南大街的是铁制品“烘炉”，俗称“铁匠铺”、“打铁的”。一进南城就能听见砧锤敲打撞击之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此外，还有些笼屉铺，主要制作烟袋嘴的玉器作、银器作，每行业不过十家，都在这一条街上。

　　保定其他手工业，如抄制毛头纸，多在西郊，有村名“抄纸屯”，造纸历史悠久。铸铁工业多在南门外大桥东边河岸上，此外，只有一两家店铺的行业也还有些，分散在城内大街小巷。

　　风筝分为软翅、硬翅，在北京两种均有销售，保定以制售硬翅为主。保定当时制售硬翅风筝较为有名的是弟兄二人，系西郊农民。

　　史料

　　老保定部分名“厂”

　　保定叫“工厂”的为数不多，且大部分都是手工操作。除上述铸锅业叫“铁工厂”外，在西城门外铁路附近，有一家“打蛋厂”，据说大部分产品出口。有一家“布云工厂”，以生产网球拍在体育界闻名，远销京津。保定私立育德中学设有水车工厂，制造汲水用水车，工厂规模很大……

　　保定部分老号名号有老马家鸡铺、白运章包子、槐茂酱菜、稻香村糕点、隆昌布店、万里皮鞋店、士宝斋鞋铺、大丰车行、中外制药局、晓钟书店。

　　落点

　　保定帮的“义”字相先

　　关于河北商史上是否有个“保定帮”，河北省商界文史界的看法并不统一。

　　河北省政协文史委史主任认为，“保定帮”确实存在，但是，更准确地说，“保定帮”应属于“冀中帮”，以策源近代工业、成就百年老号、惠及京津而著称。而保定市政协文史委原主任张力云对此观点却犹疑不定，因为保定的商人大多产业规模较小，其成就似乎更集中手工业与继此成就的一些百年老号上，大规模的商业与工业鲜有可书可圈之处。

　　然而，对于我们来讲，在百年之后的今天，再度争论河北商史上是否存在“保定帮”已经没有太多的现实意义。我们更加关注的是，在这片土地上，近代工业发迹的点点滴滴与手工业向工业化转型的轨迹以及其“义”字相先的商道传承，这已经足够了。

　　纵深

　　冀东：中国近代工业的发祥地

　　随着清代晚期“洋务运动”的兴起，清光绪三年(1877年)在唐山设开平矿务局，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办矿挖煤。1878年唐山建乔屯镇，1889年改名唐山镇，1938年正式建市，是中国近代工业发祥地之一，中国第一座近代煤井(开滦煤矿)、第一条标准轨距铁路(唐胥铁路)、第一台蒸汽机车(1881年开平矿务局修筑唐胥铁路时设立了一个修车厂，是现在唐山机车车辆厂的前身)、第一袋水泥(启新洋灰公司)、第一件卫生瓷(启新瓷厂)均诞生在这里，被誉为“中国近代工业的摇篮”和“北方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