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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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07日09:05 法制日报 |
职场感言 孙文达 从事检察工作14个年头了,我却难以忘掉那双眼睛,它甚至有点混沌,一付一切都不在意的神情,但它是那么犀利,促我自省。 那年初秋,我毕业不久便被分到一个离市区十多公里的驻乡镇综合治理工作组。组里就我没有成家,我主动申请住到驻地———乡信用社的宿舍。与我同住的是信用社的一位姓王的年近四十岁的工人。老王的双耳背得要命,近在咫尺也难听清楚你说的话,眼睛也是高度近视,很少正眼看人。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农村,他接父亲的班在信用社里干一些后勤工作。 我和他接触的时间最多。每到晚上,他总是一声不响地看会儿书,然后睡下。因此,我们之间的交流很有限。说实话,我也极不情愿和他交流,我即使超分贝地跟他说话,他还是爱答不理地回应我:“是,是。”有时候,他会连头都不抬地递给我一支烟,我摆摆手,大声地对他说:“我不会。”他便独自吸起来,慢悠悠地吐出一两个像样的烟圈。 他睡觉的动静很大,除了如雷的鼾声,还有不断的翻身声。我是个有动静就睡不着的人,想给组长提出来换个宿舍但一直没有提,也怕麻烦社里。一到晚上,特别是下半夜,我被老王的鼾声震醒,看见他穿着裤头把被子蹬在一边。我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趴在床上艰难地等待下一觉的来临。 一天,他回老家背回一大塑料袋鲜花生,对着我说:“这是自家种的,天天吃点,对胃有好处。”说完,不等我回答他就干自己的活去了。到了星期六,我回城里姐姐家,他就把那袋花生拿过来,非得让我带到城里。我笑着对他说:“就放这里吧。”他不听我的,只顾把花生放到我的自行车上,嘴里说:“就一点花生,到家里煮煮,好吃着哩。”我只好带回去,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我知道他家里很困难。一上班,我就径自找到他,按市场价给了他20元钱。他说什么也不要,还一个劲地说:“你看不起我呀,这点花生算什么!”但我还是硬硬地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在那里呆了一个半月,我们工作组就要回去了。最后一天晚上,我半梦半醒,却看见他轻轻地向我走来,弯着腰睁大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把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往我胸上拉了拉。我不由得坐了起来,吓了他一跳。他说:“睡吧,明天你就走了。”不等我答话,他径直走到自己床边。那晚,他出奇地一点鼾声都没有,而我倒睡不着了。 回到院里不久,他随钱寄来了一封信,信中说:你的钱我不能收,当你一再地把钱送到我手里时,我感到你是个值得我敬佩的人。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你,你能半夜里为我盖被子,你能对每个当事人客客气气,你能每天打扫好办公室,你能给我这花生的钱……这些都证明你是很不错的,虽然看到的是件件小事,却让人佩服。 “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你。”我的心怦然一动,原来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那双高度近视、看似游移不定的眼睛里。幸亏,我做得还算及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