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小聪明与大智慧

　　《世说新语》中记载：“魏武行役失汲道，军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饶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闻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大意是说：曹操领兵赶路，天热，又找不到水喝，士兵又累又渴，几乎走不动了。曹操心生一计，传令道：“前面有座大梅林，待赶到那里，大家吃些酸甜的梅子，就可以解渴了！”众士兵听说有梅子，嘴里都自然地流出口涎，于是振起精神，继续前进。终于走出了困境。

　　这则广泛流传的“望梅止渴”的故事，使曹操的聪明才智得以在《三国演义》里得到即兴渲染，难怪煮梅论英雄之时曹公还要旧事重提，借题发挥。曹公绝处逢生的机智，在于他鼓舞了士气，振奋了军威，不失为一段佳话。笔者以为那是曹操大智慧的具体表现。是和军队一起行军，餐风饮露，切实感到兵士的艰难，才能由己及人，自然地灵机一动。

　　然而，现代人也想演绎一下曹公的智慧，但是效果极差，甚至显得有些好笑。近日举行的经济论坛会上，北大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表示，“如果中国经济根据‘十一五’规划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我们非常有可能再维持这样的速度20年，甚至30年”；而且“到2030年，中国将是世界上经济最强大的国家”（5月30日《中华工商时报》）。听此消息，何以现在的人们不是感到精神振奋，而是惊呼：我们今天是以什么样的基础来梦想明天的强盛。中国经济发展得再怎么快，但要在20年内超过第一强国美国，我们凭得是什么法宝？因为这种超英赶美的口号我们毕竟喊了好多年，都像是肥皂泡一般破灭了。那么今天重提这个旧命题，人们不禁多了几分冷静和沉稳：我们现在的平均收入是否跟美国已经很接近了，人民的文化生活是否与经济发展相匹配？当前经济建设中出现的问题和危象，诸如政府能力，法制建设，资源紧缺，贫富差距等等，是否使我们普通人生活的幸福指数还不是那么理想。当然对中国经济保持足够的乐观是无可非议的，但对报喜不报忧的思维片面是多么抵触，对能真正享受到发展的实惠又是多么期待。

　　我们现在的生活环境需要改观，人们的精神面貌需要提高，人民的文化生活虽然都在一个国度里，但人们从中受益的水准差距依然在拉大。中国发展速度的比率是很振奋人心的，可从这些振奋的数字中深入思考有时的确很沉重，所以林教授的报告就难以让大多数百姓心里产生共鸣。话说回来，作为一个顶级大学的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的言论竟然这么让人难受，确实让人对代表他们身份的智慧产生怀疑，这是小聪明，非大智慧。我们不是跟随在曹操后面饥渴顿踣还要行军的士兵，而是生活在日益强盛的国度里的子民。一个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竟如此这般不了解下情，不能代表大多数百姓说出心里话，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对将来的期盼充满乐观，而“望梅止渴”的故事，却只是给我们以精神上的鼓励，使人能否产生一时超然的能力确让人乐观不起来。况且现实的发展是要凭借一个历史阶段来评价的，并非勇者一咬牙的冲刺就能换来人们的认同，中国的现状改变也是要看绝大多数百姓的生存状况，哪里就是少数人能代替得了的。笔者担心的是，倘若这些经济学权威们不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自己的调查范围，给决策者以正确的信息；那么失职事小，失策事大。这不是几个学者名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一个大学的教授屡屡在小聪明上显示才华，这说明了现代人的致命弱点，责任意识缺失，名利需求加剧。试想，顶级大学里教授的人格尊严都是如此，那么大学里倡导人文教育的效果就可窥见一斑，人格上如此小器，学术上也不见得大气到哪里。同施一计，古人显得大气磅礴，今人竟如此拙劣，就在于曹操有散尽家财的大气；有三榜招集天下贤士的胸怀；有深谙屯田之法来发展生产的智慧，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责任。此之谓有大智慧，方显浩然之气。

　　由此看来，小聪明不可取，唯大智慧可用；小聪明关己，大智慧利人；小聪明得小利，大智慧得大义。在当今社会重树国人精神风貌的关键时刻，未雨绸缪是大智慧，曲突徙薪也是大智慧。大智慧不仅要想得周到，更要体现做的哲学。否则“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可损失是不可弥补的，伤了元气，悔之晚矣。

　　“望梅止渴”若只是虚偿所愿，那可就成了“掩耳盗铃”。大智慧要大人格才能立得住。政治家扇情，我们可以被热情感染，乐于鼓噪；而经济学家的扇情，失去了论证的严谨，反倒觉得可笑。也许，我们这个时代呼唤的还是论证上的朴拙意识，严谨意识，责任意识，而这应该是治学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