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尊严 请勿沉默

　　在关注农民工问题的时候，打工妹作为农民工的重要组成部分，有时候却常常被人忽略。她们在和男性农民工同等承受欠薪、歧视等困扰的同时，还要面对一个更加尴尬和难以启齿的问题——性骚扰。她们渴望得到社会更多的关注和保护。——编者

　　记者在南昌随机调查采访了50多名女农民工后发现，打工妹普遍文化水平不高，80％以上是未婚女青年，她们大部分走进工厂或从事服务行业。从事服务行业的女性农民工中，有74％在工作场所遭遇过语言或行为上的挑逗或骚扰。

　　19岁的兰兰（化名），在南昌市孺子路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店里做服务员。“经常有顾客在饭桌上讲黄段子，有的还莫名其妙地拿我开涮。”兰兰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都装着没听见，实在忍无可忍就找个借口暂时离开。因为兼做啤酒推销，兰兰碰到的“状况”更多，一些顾客称买她的啤酒可以，但前提是必须先和他们喝一杯交杯酒。说起这些，兰兰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碰到这样的事情觉得特别委屈。”

　　来自寻乌县的小黄，通过老乡介绍来到南昌市象山路一家正规足疗店做按摩技师，“第一次给客人做足疗时，客人的脚故意在我身上来回摩挲，当时我满脸都羞得通红，但又不能停止手上的工作。后来，在这行做的时间久了，常遇到这样的事。”

　　小陶在南昌市抚河路一间大型卡拉OK厅上班，她说：“我一个月的底薪只有四五百元，收入主要靠个人销售业绩。有时候客人说几句荤话我只能应付一下，毕竟顾客是上帝。如果得罪了顾客，少挣钱不说，被告到老板那里还可能丢饭碗，我一些女同事就因为被顾客骚扰跑到老板那里理论，结果反而被老板训斥。”

　　争议：如何界定性骚扰

　　性骚扰的书面解释是：性歧视的一种形式，通过性行为滥用权力，在工作场所或其他公共场所欺凌、威胁、恐吓、控制、压抑或腐蚀其他人。这种性行为包括语言、身体接触以及暴露性器官。可以说关于性骚扰的定义相对模糊，其涵盖的面也广，在我国目前的法律里也找不到一个明确的定义。

　　记者随机询问了10名从事服务行业的打工妹。对于“在上班时间被顾客调戏是否是性骚扰”这一话题时，3个人回答“是”，6个人回答“说不清”，一名打工妹表示“谈不上”。足疗店的小黄是6个回答“说不清”中的一人。“我们从事的行业本身让人看起来就有点暧昧，如果客人不是很过分，我仅把它当成一种工作。”

　　10名男性市民回答“在正规服务性场所消费时是否会和服务员开玩笑”时，有7人表示“自己有过”或“身边的朋友会这样”，3人表示“一般不会这样做”。做业务经理的黄先生说：“我们花钱消费，买的是一个开心，和服务员开开玩笑也很正常，何必搞得那么严肃，开开玩笑怎么能和法律以及道德沾边呢？”公务员俞先生则认为：“顾客言语调戏服务员应该属性骚扰，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是花钱的‘上帝’，就任意逾越大家约定俗成的道德底线。”

　　采访中，记者也就此采访了一些餐馆、酒吧的负责人。关于这个问题，很多负责人私下表示，服务员“听客人讲黄色段子”、“让客人拉拉手”，只是“讨客人欢心的经营手法”，谈不上是违背了道德或法律。

　　省妇联妇女权益部的李桂菁部长认为：“当前国内虽然没有一部法律对性骚扰给予明确界定，但基本上可以认为，只要是在性方面违背妇女意志的语言、动作行为，都可以认为是性骚扰”。

　　应对：女性要学会维权

　　作为维护妇女权益的专门机构，省妇联妇女权益部却很少接到有关性骚扰、特别是女性农民工遭遇性骚扰的投诉。

　　“我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首先是许多妇女碰到这种事觉得难为情，不愿向他人提及；其次是性骚扰行为，例如言语调戏，往往取证较难；另外，许多打工妹在利益遭到侵害后不知找谁说理；还有一个原因是，打工妹遇到的言语或行为调戏往往是短期的性骚扰行为，因此，她们往往抱着一种暂且忍耐的心态。”李桂菁告诉记者，以上几点或多或少地助长了性骚扰事件的发生。

　　打工妹们遇到这个问题该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李桂菁认为，第一，认清事情的性质，如果只是善意的玩笑，也大可不必锱铢必较；第二，被顾客性骚扰时，应大胆地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第三，许多工厂、单位都有工会组织，遇事可以去工会寻求帮助。如果是从事服务性行业的临时工，可以旗帜鲜明地对他人的性骚扰给予制止，或到妇联寻求帮助；第四，打工妹应该提高自身素质，包括胆识和语言技巧，很多时候可以见机行事，或利用一些巧妙的语言回敬对方。总之，最重要的一点是，打工妹首先要对自己树立自信心，无论自己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只要是诚实劳动合法经营，就不比任何人低一等，应该相信这个社会总体上是公平和公正的。

　　干预：放下你的“咸猪手”

　　江西朗秋律师事务所律师刘平认为，应该更多地从法律的角度看待和处理这一问题，“2005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第四十条明文规定禁止对妇女实施性骚扰，受害妇女有权向单位和有关机关投诉。法律条文上是这么写的，但很多打工妹却没有意识到可以依靠法律条文去维护自己。这就需要我们全社会去关注这个群体，去关注这个社会问题。”

　　刘平说，现在，省人大常委会正在审议《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细则，如果审议通过，有望在年底开始实行，上面有对性骚扰的相关法律界定，“只有从法律上明确了事情的性质，做到有法可依，让人们认识到做这种事情是违反法律的，才可以从根本上促进事情的解决。”

　　江西省社科院研究员程宇航认为：“许多打工妹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认识不完全，把握不了服务行业里‘服务’这个概念，以为进了歌厅、酒吧就是和黄色、暧昧搭边，有的老板更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意更好些，默许甚至纵容一些顾客对女性雇员进行性骚扰。所以，一方面，打工妹应该自立自强，勇敢维护自己的利益，另外，有关部门也要对服务行业进行行政规范，尤其要纠正一些老板把打工妹当成服务产品的‘经营之道’，另外，社会上也应该多设立一些申诉机构，拓宽打工妹的维权途径，降低打工妹的维权成本。”

　　工作中是否遇到过性骚扰？

　　漫画／谢巍制表／刘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