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票

　　傍晚时分，老木得到通知，明天上午要进行新一届村委会选举。老木一听“选举”两字，头就大了。

　　三年前，也是这个时候，老木被通知去选举。到了会场，老木问大家选举啥？一个小伙子说选村长（他们一直称村主任为村长）。老木又疑惑地说，村长不就是村长，我们咋还能选？那人说，现在不同了，国家都有这方面的专门法律，村长就得由我们投票选！你想

　　那天的投票前，镇长还做了动员讲话，说党和政府尊重村民自治的愿望，发扬民主。你们一定要做自己的主人，把神圣的一票投给自己最信得过的候选人……老木咧着嘴，看着镇长，咋看咋舒服。填票时，别人都避着人，唯有老木接过票，当着众人的面就在李震旦的头上画了个大大的“×”，毫不在乎旁边大眼瞪小眼惊恐地看着他的人。

　　但那次选举的结果是，反对票只有一票。很显然，反对李震旦为村主任的，只有老木一人。选举一结束，李震旦就放出了话：不扒掉老木的三层皮，我就不是李震旦他妈养的……

　　盼星星，盼月亮，一千多个日夜过去了，老木终于盼到了改选的这一天，他原本想到了这一天自己就可以不再夹着尾巴做人了。但现在这一天真的到了，老木又恐慌了起来，想起这三年的遭遇，他怕这又是新的遭遇的开始。

　　第二天早晨，老木揉着红红的眼睛到会场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这次选举据说上面很重视，镇党委书记亲自坐镇。投票前，书记发表动员讲话，老木低着头，根本没心思听也不愿去听。他想，这些话，三年前的镇长都说过了，还不都是在演戏，逗我们山里人上当？

　　老木吸取了三年前的教训，接过选票，就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他的脑子里分明有着两个人在激烈地打架——一个说选李震旦，一个说选个公猪都不选李震旦那混蛋……老木只觉得头皮直麻。有人在喊老木快点填票，老木双手抖得厉害，想到李震旦的种种恶行，他认为不能选他；想到自己这三年受报复的罪，他又告诫自己还是选李震旦吧——老木实在被李震旦扒皮扒怕了！

　　又有人在催老木了。老木牙一咬，坚决地说：“不选！”，但不听使唤的手却分明的又在李震旦的名字上画了勾。交了选票，老木心里骂自己是孬种，缩手低头的就要走，被人给拦住了，说要等到计票结果出来。

　　老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咋？咋了？村长……不，李震旦落选了，就……就只有一票？”

　　老木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脑门，说：“孬种！时代都变成这样了，就你这榆木疙瘩子还僵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