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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长堤大火:百人捧“红宝书”冲进火海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09日09:35 南方新闻网

  6·12长堤大火:百人捧“红宝书”冲进火海

  1976年6月12日长堤大马路一栋五层大楼转眼化为废墟,24人遇难,其中13人被追认为烈士

  广州1976口述史[9]

  讲述背景

  30年前,1976年6月12日长堤大马路318号、原先施公司大楼的那场大火至今仍清晰地留在不少广州人的记忆中。

  那场火烧得惨烈。火灾导致24人死亡,28人受伤。

  那场火烧得悲壮。共计13人被授予革命烈士称号。

  那场火烧得让人心酸。老消防员顾超俊说,即使在指挥员第三次下令要求撤退时,还有人往里冲,为的是抢救国家财产。

  三十年光阴弹指而过。当年报纸上表彰英雄时刊登的激昂的政治话语早已淡出我们的日常生活,死者长已矣,烈士们的名字化为每年祭日亲人们送上的一枝小小香烛;英雄们亦已垂暮,在繁华褪尽的余生中,回归朴素而生动的生活。

  “1976·广州口述史”,复活特殊年代的特殊记忆。

  1976年6月,白云宾馆建成开业,高117.05米,为当时中国内地最高建筑。近期将推出“白云宾馆”相关报道。诚征讲述人和线索。一经采用,支付线索费。

  电话:020-87388888;传真:87373419;电邮:guangzhouxw@vip.sohu.com

  特约审稿:

  叶文益省委党史研究处副主任、研究员

  黄穗生中共广州市委党史研究室研究处处长

  本版记录人:

  本报记者王海军

  方夷敏实习生陈淑仪

  本版摄影:

  本报记者李向新范舟波实习生曹景荣

  (署名除外)

  6·12大火现场总指挥顾超俊:用皮带抽才将人赶出来

  讲述人:顾超俊,74岁,1952年起在广州市消防大队工作,直至1990年退休。1976年任消防大队副大队长,也是长堤大火的现场总指挥,亲历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一大群商业局的职工干部,大约有一两百人,正赶来救火。每个人都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红宝书”,喊着“毛主席万岁”就进去了。

  ——顾超俊

  说起长堤大火,我记得还比较清楚。

  1976年6月12日下午,好像刚吃完中饭不久,突然接到电话报警,说是长堤大马路起火。我马上吹哨,组织大家出发。我总共带了三台消防车、一台指挥车,还有20多个消防员。消防大队当时在文明路,车刚刚转到江边时,就看见火光冲天了。火势比预想的大得多,我赶紧通知后面的车队,要他们调集全市消防车过来。

  几个人吊在318号大楼外

  行到海珠桥底时,除了大火外,还看见几个人吊在318号大楼外,我马上通知后面车辆:准备救人!车到楼下,我看清了,楼上吊着的共4个人,都用手抓着栏杆。我叫后面车上的副中队长黄林波:你赶快拿钩梯、两节梯救人!话还没落音,“扑通”一声,一个人已经掉下来了,就摔在我的脚边,是个妇女。守在现场的救护车赶紧将她送到中山二院。这边消防员还在支梯子,“扑通”一声,又一个人掉下来了,不过他的命大,夹在墙面广告牌的斜缝中了。消防员迅速用梯子将剩下的两人解救下来。

  救人的同时,消防员已经开始拿水管灭火,到处是火光、浓烟,百货公司的员工也在进进出出往外抢救物资,现场乱成一团。我指挥消防员、百货公司的员工,统统从左边空手进、右边搬东西出,以防止忙中出乱,互相冲撞。

  这时,全市的消防车辆和人员都到了。共有19台消防车、200多消防员,还有两艘消防船,就停在江面上,抽江水灭火。但是,火势丝毫没有减小。大楼周边热气灼人,对面中国银行的玻璃被烤裂了,噼噼啪啪地响。一墙之隔就是红锋旅店,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民居。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个楼是保不住了,但是,坚决不能让火蔓延。

  喊着“毛主席万岁”进火海

  随后,我也进大楼查看情况。火是从一楼电梯口着起来的,顺着电梯一直烧到了顶层。所以,一楼二楼看上去火势反倒不大,很多人在往外搬东西。我上到四楼,烟熏火燎,楼梯被封。我绕到大楼后面,看看人员力量布置情况。随后,又爬到紧邻的红锋旅店(现东亚大酒店)顶层平台。有消防员正从上往下喷水。往下一看,四五层烧得最严重,一片火海,里面啥也看不见。我寻思,“我的天,这个火我能救得了吗?”

  到了楼下,一大群商业局的职工干部,大约有一两百人,正赶来救火。每个人都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红宝书”,喊着“毛主席万岁”就进去了。事后我听说,他们局里当时正在开党委会,听到起火,这些党员和积极分子们就都冲过来了。

  清场命令几乎没人听

  此时,大火已经烧了大约三十多分钟。我知道,这场火是救不了啦。这栋楼的结构我很清楚,每层都是水泥柱子建好后,中间架上工字钢,然后再铺上柚木地板。凡是金属结构,温度超过2000℃后,肯定要变形,跟着就要倒塌。楼高五层,大约25米,倒塌面积起码有5到7米。周边也必须要清场。所以,我下了清场命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消防器具,立即出来!

  但是,在大楼一楼内有一个保险柜,两米多高、一米来宽,里面装的是一批刚进的梅花牌手表,总价值大概有200多万元——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保险柜钥匙找不到,那些人就试图把整个保险柜搬出来。二三十个人围着柜子忙活。我第一次下命令,没人出来。

  那么大个柜子,怎么可能搬得出来?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四五层已经开始倒塌了。我又下了第二次命令,还是有一部分人没出来。我就告诉我的兵,一个叫徐伯祥的:“你进去,把所有的人给我赶出来,不出来你就拿皮带打!”小徐跑进去,当真用风纪带抽打,才又赶出一部分人来。这时,离最后一次彻底倒塌只有四五分钟了。

  我围着大楼巡视,进行最后的清场。在后面迎珠街附近,看见有四五个消防员还在拿着水枪灭火。我冲他们吹哨子、喊话,都听不见,急得我抓起一块砖头扔过去,他们这才回头。我大声喊:“把水枪丢了,赶快跑!”他们跑出去后,十几秒,又是“轰隆”一声,大楼彻底倒塌!

  大火扑灭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点消防员人数,点来点去发现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姓禤,后来在后面迎珠街找到了。另一个战友冯荣瑞,却怎么也找不到。有消防员说,在楼里面看见他去扶一个受伤的百货公司职工。我们都知道,肯定没命了。

  我丢了一个兵

  晚上,建筑公司开来了挖掘机。大件东西用挖掘机挖走后,剩下的都是用手来挖。我一直守在现场,两天三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中午时分,失踪的消防员冯荣瑞找到了。他和百货公司一名职工,叫马国的,埋在一起,肩膀上还搭着马国的手臂。显然是试图搀扶着马国出去时楼房突然倒坍,被压在下面了。这个小伙子只有二十一二岁,入伍时间不长,人很老实。这是我带的兵中,第一个牺牲的。

  两个月后,市里召开了表彰大会,我被记了三等功。我去参加了大会,但没有发言。因为心情很沉重,我丢了一个兵,还损失了那么多消防器材。

  我一直干到1990年才退休。从事消防工作近四十年,经历的火灾,大大小小算不清。不过,1976年的长堤大火印象最深刻,也给我后来的工作带来观念上的影响,那就是:救人第一!财产虽然重要,人命更重要!

  6·12大火中为抢救国家财产牺牲的部分人员名单

  吴福男53岁广州市百货公司小百货批发商店储运组副组长

  李伟亮男51岁广州钟表批储运组组长

  谢宝玲男51岁广州市百货公司小百货批发商店提运员

  燕义华男51岁广州市百货公司批发商店业务员(干部)

  马国男45岁广州市百货公司针织品批发商店搬运工人

  吴锷成男43岁广州市百货公司针棉商店业务副组长

  古滔新男42岁广州市第一商业局干部科干部

  黄永谦男41岁广州市百货公司针棉批发商店电工

  李荣发男36岁广州市百货公司小百货批发商店工作人员

  沈带华男26岁广州市百货公司钟表批发商店保管员

  余光华男25岁广州市商局中专学校学生

  李泽锋男24岁广州市百货公司钟表批发商店售货员

  陈志琦男23岁广州电信局电报分局营送二室送报员

  许国健男23岁广州市第八十一中学政工副组长

  高重健男22岁广州市百货公司汽车司机

  张雪芬女20岁广州雄鹰糖果厂团支部副书记

  袁小宏男18岁广州市百货公司小百货批发商店临时工

  ■当年报道

  黄永谦在火场中几进几出,遍身带着火苗。火光中,人们看见他赤着双脚在奔跑。大火烧到身边了,他拿起消防水龙,向火焰猛喷。烈火把他逼到了楼梯,他仍岿然不动。在楼梯倒塌的时候,黄永谦同志壮烈牺牲了。当人们找到他的遗体时,他手上还紧紧地握着消防水龙。

  ——《英雄本色火海壮歌——记广州市长堤路的一场灭火战斗》(原载1976年8月26日《南方日报》)

  长堤一座大楼火警发生后,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广大群众和干部,奋不顾身地同烈火搏斗,他们用自己的革命英雄主义行动,谱写了一曲舍己为革命,舍己为人民的共产主义精神的壮丽战歌。

  ——《发扬共产主义精神——向与烈火作斗争的英雄们学习》(原载1976年8月26日《广州日报》)

  30年来,抱起女儿骨灰就哆嗦

  讲述人:李莲招,79岁,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商学系副教授。其女儿张雪芬系广州市雄鹰糖果厂工人,在“6·12”大火中牺牲,时年20岁,后被追认为烈士。

  时间过得真快,雪芬走了转眼就三十年了。见她的最后一面我至今都还记得:那是1976年6月12日早上,我带着学生到湛江实习。雪芬送我上车,因为怕我晕车,还买了一些话梅给我。车开动后,隔着窗户笑着向我挥手。

  靠武装带上编号确认是女儿

  到湛江的第二天,我就听说广州发生一场大火,但没想到会和我们家有关系。第三天,女儿所在的糖果厂副厂长和我们系里一个女干部一起找到我,说雪芬在救火中受伤了,让我回去照顾。我说,我这边还带着学生呢,他们说,都是大学生了,不用担心。催着我一定回去。

  坐车刚回到校门口,就看见学校书记在亲自迎候了。我意识到,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回到家,医生、护士、女儿厂里和我们学校的领导已经满满地坐了一屋子。我的儿子媳妇女儿见到我放声大哭,真相大白了!我一下子晕倒在地上。醒来后,医生护士已经给我输上了液。

  直到当天下午,才找到尸体。他们不让我去看。据说,孩子已经面目全非,最终是靠她武装带上的编号确认的。几天后,在殡仪馆开了追悼会,骨灰被放在银河公墓烈士楼。

  (旁白:因为今年银河公墓烈士楼要翻修,骨灰被暂时转放在家里。李莲招颤巍巍地从房间里捧出一堆东西,有女儿的照片、骨灰盒前的假花,还有一面党旗,放在面前反复摩挲。)

  三十年来,抚恤金都捐了出去

  每年清明节和6月12日,我都会去银河公墓看雪芬。把骨灰盒抱在胸前,手就开始不停地抖,三十年了,还是哆嗦。

  雪芬牺牲后,省里授予烈士称号,市里也开了表彰大会,1983年,又被民政部认定为烈士。政府每月都有一定的抚恤金,早些年是几十块,现在是两百多。这笔钱我们一直存着,分文未动。

  1993年,我们了解到家乡平远县河头镇还很穷,学校破破烂烂,就把十多年的抚恤金全部捐出,建了一所小学。家乡人为表示纪念,把学校命名为雪芬小学。后来,我们又在学校建立教师奖励基金,还修建了一座大桥。这么多年下来,具体捐了多少钱,我也不记得了,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吧。其中绝大部分钱是我们老两口的积蓄。

  (旁白:李莲招的老伴张益华教授于2004年去世。李莲招继续实践着夫妻俩的想法:不仅资助故乡的希望工程,对很多生活困难的孩子也伸出援手。无意中压在桌面下的一张汇款单显示,最近的一笔捐款是在今年3月。)

  我们曾希望她能上大学

  雪芬在家里排行老小,上面还有三个哥姐。我们对她的希望是能去上大学。但那时大学都停办了,她从华师附中毕业后,就去了广州雄鹰糖果厂工作。这个孩子生性乐观豪爽。工作热情很高,每天凌晨五点就起床,后来干脆搬到厂里去住了。周末还常常去火车站帮助旅客。她能这样舍身救火,也是受到那个时代政治人物的影响,很崇拜那些英雄。有一次还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像向秀丽那样为抢救国家财产牺牲,你会不会哭?”

  一晃就是三十年,如果活着,她今年也五十岁了,唉——

  女儿说,这不是我妈妈

  讲述人:于新贺,55岁,1976年在广东省汽车制配厂做护士。长堤大火中烧成重伤,手脚被部分截肢。被授予“一等功臣”称号。

  那时我家住在长堤大同酒楼旁。1976年6月12日下午,我正在休病假,打算下午去幼儿园接孩子。突然就看见天红得厉害,随后有人告诉我说长堤起火了。我就跑过去看。

  逃出生天

  到地方后,我发现百货公司大楼上冒出很大的火,还有浓烟。有一个人拿着大喇叭喊:“党员团员都上来帮忙!”我是个团员,也没想什么,就冲进去了,帮着往外搬成箱的手表。记不清搬了多少,在我正搬着手表下一楼时,三楼的楼梯突然倒塌——“呼”的一下,只看见自己周围都是火和烟,只有很小的一个空间让我容身。我的第一意识是:死定了!

  我听见旁边很多人在喊“救命”。我不喊,因为喊也没用,那段塌下的楼梯起码有三四米长,别人怎么救你?——也多亏我没喊,因为浓烟加上高温,那些喊救命的后来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死于肺水肿。

  就这样在这个“火屋子”里蹲了五六分钟。我冷静下来想,这样死了别人连尸体都认不出来。不行,还是要想办法出去。我抬头看看,墙上高处有一个窗户——中间有一根铁栏杆,窗扇可以上下活动的那种。这是唯一的活路了!往上爬吧。窗户很高,是怎么爬上去的,完全记不得了。只知道窗户的铁栏杆都烧红了。稀里糊涂就爬上去,外面有人接应着,就跳下去了。

  指挥别人救自己

  出来之后的情形,我太记得了:我躺在一个天井中间,深吸一口气,低头一看,衣服还是好好的,我心说:死不了啦!当时意识非常清醒,还指挥别人救我。有人就抬来帆布床,送我到中山二院。

  到了医院,帆布床太宽,进不了电梯。我就说:你们不会打斜进吗?这才进了电梯。到了手术台上,护士帮我挂吊针。我都烧成那样了,护士还在我手上到处找血管扎针。我就说,别找了,赶紧“切方”啊!接下来,准备手术,他们还给我脱衣服,那个时候了,衣服哪能脱下来啊!我说,用剪子剪吧。我并不是被烧伤的,而是被烤伤的。我还记得很清楚,将我的衣服剪下一拉开,皮跟着全掉了,像一大片水晶玻璃一样。

  当天晚上,脸就开始肿了。意识也开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最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取头皮。因为我全身烧伤面积达89%,只能取头皮移植,两三天就要进行一次植皮手术。总共做了19次。因为在头上手术,麻药不能用太多,后来我干脆就不让用了。当时给我做手术的是上海来的专家史教授,连他看着都哭了。

  女儿问,妈妈你怎么搞的啊

  一个多月后,病情基本稳定。我全身都用绷带裹得紧紧的,一直不知道脸上怎样。直到五个多月后,我表妹在医院伺候我,一天,她拿着小镜子梳头,我就说拿来让我看看。她顺手把镜子给我了。我一看,傻了!镜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整整一天,我坐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哭不闹。这样傻了一天后,我跟表妹说:我饿了,拿点吃的。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去想怎么办、怎么活了。

  不过,我一直没见到女儿,挺想她,但又怕吓着她——当时她才三岁。但是,女儿一直闹着要找我,我爸爸就抱她来病房了。我躺在床上,她看了我一眼,就闹着要走,说“我要找妈妈,这不是妈妈”。我爸就抱着她往外走。这时,我轻轻地叫了一声:“蓉蓉!”就像电影里面的镜头一样,我女儿刷地一下转过头来,说:“妈妈,这是我妈妈!”然后就不走了,跑到我床前,看着我说:“妈妈,你怎么搞的啊?”我就说,妈妈太顽皮,不小心玩火烧的啦,你可千万别去玩火啊!女儿就说:“妈妈,你怎么这么调皮啊”。病房里的气氛本来非常严肃,我们母女这样一番对话,大家立即笑起来。

  (旁白:出院后,于新贺被鉴定为一等伤残,不能再去工作。同时被授予“一等功臣”的称号,在火灾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被鲜花、报道和大量的高调政治口号包围。两年后,丈夫离他而去。

  三十年来,于新贺从不因伤残问题不愿出门,她是广州第一批迪斯科爱好者,常常在小区街头带领年轻人跳舞;她还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拿出钱来去资助怀集的贫困儿童。

  于新贺说起话来高声大嗓,讲到三十年前彻底改变她人生的火灾,她只有四个字:我不后悔,为了表示态度的坚决,还会补充上四个字:天地良心!)

  冲进火场不知该干啥

  讲述人:苏梅,1955年出生。1976年任南方大厦知青带队干部。参与见证了长堤大火的扑救。

  “318大楼起火了!你们现在立刻过去灭火!”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我们正在第一商业局(就是现在文化公园的对面)集中学习。开会的全是年轻人,都是当时的知青或知青带队干部。

  “大家马上过去支援。”一声令下,我们放下手上的书和笔记本,顺着沿江路跑步过去。

  一帮人气喘吁吁冲到门口时,火已烧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楼前拉起警戒线,不断有人从里面搬了一箱箱东西跑出来、又冲进去……还有很多人挤在线外,哭着,叫着,场面很混乱。我听到里面有人喊,“不能再进人了!”但门口的人一听我们是上级派下来支援救火的,还是拉开了警戒线,放我们进去。

  没想到火那么大!大家都看不清对方是谁,乱糟糟的:到处是火,到处是人。地上一片狼藉了,被烧焦的胶鞋发出难闻的味道……

  我哪见过这样的场景?也没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看到别人都在往外搬东西,我也搬起一箱东西跑出去了。把东西放下后,又冲进去。没想到,进去搬第二箱时,一楼楼梯突然塌了,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被诊断为脑震荡,幸好没有留下后遗症。

  你问我怕不怕?说不害怕是假的(笑)。我那时才21岁。现在想起来,那样救火实在太危险了,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救火起码要披个湿毯子吧,但我们谁也不懂得这么做,现场也没有人指挥,进去后都不知道该干嘛。

  我后来才听说,我们出来没多久,整栋楼就塌了……想起来就后怕。

  观察10多分钟想法灭火

  讲述人:梁维炘,57岁,1976年任广州友谊商店部门副经理。参与见证了长堤大火的扑救。

  百货大楼起火那一天下午,我在一德路办理业务,然后返回单位。走到仁济路时,遇见一群一商局的同志,大概有一百多人,手里还提着水桶,赶往长堤大马路。

  下午4时,南方大厦武装部陈部长将我们这些民兵集中起来。——当时,几乎每个国营单位都有武装部,很多职工身兼民兵。陈部长说:“火光就是命令,我们马上出发!”

  我们十几个民兵,都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没有任何防护,赤手空拳跑向现场。

  赶到时,大火已经从五层烧到三层。救护人员正忙着往外抬伤员。商业局一些同志则冲入一层的钟表批发部抢救物资,从里面搬出一箱箱手表。由于大楼很快会坍塌。消防员无法进入大楼内部扑火,只能在周围喷水。楼梯被烧毁,救护人员无法上去。三楼以上没有及时逃离的工作人员往下跳,不是摔断四肢就是当场死亡,惨不忍睹。

  我和另一位姓谭的同事在楼下观察了十几分钟后,绕道进入百货大楼旁边的红锋旅店(现在的东亚大酒店),协助消防员拉着水管攀上天台,从上往下射水。但大势已无法挽回。就看着百货大楼“轰”塌了一层,“轰”又塌了一层……

  天黑下来,我留下来帮助清理巡查现场。我跟着一商局领导巡视,手电筒照到处,在高高堆起瓦砾间,偶尔能看到挂着的几具尸体,让人触目惊心。

  图:

  火灾发生后大楼变废墟,钢筋成“面条”。

  名震一时的先施公司。  资料图片

  (南方都市报)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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