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旅——读肖力《自然之韵》

　　向卫国

　　肖力先生近日出版的《自然之韵》一书颇具特色。它由两部分内容构成，一是肖力先生近年云游四海所拍下的一百多幅照片，一是他自己配的散文诗，二者融合为一个有机整体。肖力不仅是摄影艺术的行家，更是一位文字高手，他把对自己的摄影作品的理解行诸文字，使诗与画(摄影)互相诠证，几乎达到了自然天成的境界。

　　肖力的这部作品，透露出作者对生命与自然、自然与艺术、艺术与文化、文化与历史等多重关系的理解。如《日月山》这一幅，摄于青海，一片无边无际的碧绿草原，如此地生气勃勃，仿佛在它的地下孕育着无穷的生命力。但是，当我们放眼画面的更远处，却只见远山苍茫，有无数的不可知隐伏在一片迷茫之中。诗人给我们讲了一个与此“地”相关的历史故事，传说文成公主当年进藏时途经这里，因思念亲人和故土，取出义父唐太宗赠送的日月宝境，从宝镜中她看到了长安城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到了大唐歌舞升平的盛景，不由潸然泪下。不知何因，公主突然将宝镜狠狠摔下山崖。这里，作者将一个弱女子的命运和大唐盛世联系起来，再通过画面将历史的和谐与冲突，暗藏于1300年后的一片“自然”景色中，形成多重因素的无声之交响。读者若能掩卷而思，将会生出多少生命和历史的遐思与慨叹！又如《喀纳斯月亮湾》，是喀纳斯最迷人，最伟大的一面，肖力通过自己的想像将“月亮湾”描述为一条不乏曲折的“道路”，并由此展开生命的沉思，追问出一个古往今来一切哲学的“元问题”:“一个远行的游子发现自己迷路了。他忘记了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

　　翻阅《自然之韵》，若说在一瞬间能给我最强烈震惊的，还是《吐鲁番的火焰山》。但当它借助摄影机的镜头，以最直观的画面裸呈在我眼前时，我不禁生出一种强烈的惊恐和对生命的敬畏。画面中的公路旁有一座古堡一般的院落，还有一条小路通向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还有人生存居住！这些人竟然还想到建造一座凉亭，从容地享受生活，这是怎样的大自在！我感受到了这里的人跟他周围的一切已经融合为一，他们的生命已熔化在这烈火煅烧过的红土中，在这样残酷的世界，人竟然还能够跟“自然”亲密无间地相偕相生！同时感受到“自然”的伟大秘密，它允许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与自己连通生命的脐带。

　　人的觉悟常在一线之间，就像生与死也无非是一息之隔。感谢肖力先生，我之所以领悟到这些，完全是受他这本书的整体精神的影响。

　　毫无疑问，这一本影集记录的是作者无数次连续性的漫长的灵魂之旅。正如作者在题一幅《自裸像》时所说:“灵魂在寻找自己的躯壳；生命在接受着裂变性的体验。”我相信作者在完成这部作品时，不只一次经受了这种精神的“裂变”，这是一个交织着痛苦与欢喜、恐惧与勇气的灵魂历险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