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得住和站得住

　　汪金友

　　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局长周生贤最近讲了一番大实话：“由于地方环保部门实行双重领导、以地方为主的管理体制，环保局长的‘乌纱帽’攥在地方领导手中，一些缺乏环境法制意识的领导，用‘挪位置’、‘摘帽子’等手段，直接干扰环境执法。环保局长‘顶得住的站不住，站得住的顶不住’。”

　　前些日子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曾播出一期节目，某地有几家工厂，都往一条河里排放污水。这条河曾经非常美丽，一部闻名全国的电影就在这里拍摄。可如今已经臭气熏天，让人不敢靠近。在当地群众的指引下，记者找到了三个污染源，脏水都是从工厂排放出来的。他们找到该县环保局长，谁知这位风度翩翩的局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他们这里的工厂污水都按规定进行了治理，根本不存在污染情况。记者把他带到排污口问：“既然已经治理，这水为什么是酱油色并带有刺鼻的臭味？”但他仍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这水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县委县政府对治理污染工作非常重视。”

　　听了周生贤局长的话，我终于明白，如果这位局长配合中央电视台揭露当地的严重污染情况，那他还“站得住”吗？没有了局长这顶“乌纱帽”，他一家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为什么“顶得住的站不住”？因为“顶得住”的结果，伤害的是本地利益。有一种东西，叫地方保护主义，是指地方政府或所属部门，为了保护地方局部经济利益或政治利益，利用行政权力干预市场，操纵管理，设置障碍，干扰执法。凡是有利于本地利益的，就放行、支持、保护和掩盖；凡是不利于本地利益的，就阻挠、反对、破坏和打击。由于本地利益直接关乎当地领导的权力和政绩，所以说地方利益往往也是当地领导的个人利益。这样一来，地方保护也就成了“领导保护”。谁跟地方利益过不去，就是跟当地领导过不去。

　　为什么“站得住的顶不住”？一种人是不想顶。因为能够得到环保局长这个位置，就是当地领导的恩赐。谁都知道，环保局是个不错的单位。领导把这么好的地方交给咱，咱还能“拆领导的台”？所以这些人是“身在环保，心在领导”，当地领导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还有一种人是不敢顶。他知道当地污染很严重，不整治就要出大问题。他也顶过，或者看别人顶过，结果都是“头破血流”，于是不得不沉默下来。

　　经过多年的磨合，很多“顶得住”的人下去了，很多“站得住”的人上来了。下去的没机会再顶了，上来的也不想或不敢再顶了。于是在不少地方，环保局长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一不睁眼，什么也不看；二不张嘴，什么也不说；三不出门，什么也不问；四不摇头，什么也不挡。

　　什么都“顶不住”，“站得住”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