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零淘汰历史 南开28名博士生无奈结业

　　即使考上南开大学博士生，也不能高枕无忧了。毕业时节来临，南开大学却有28名博士生因未达到毕业要求而只能拿到结业证书。这些学生的学习时间已经超过9年，其中既有全日制博士生，也有在职攻读博士学位者，尤以后者居多。

　　南开大学校长助理、研究生院院长佟家栋教授表示，此举是为了保证博士培养质量，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

　　听到28名博士生被淘汰的消息，在职攻读南开大学文学博士学位的李佳 化名 表示自己“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她说：“压力越来越大，除了努力也没有别的办法。在职生一边工作一边读书，比别人增加了一倍的压力。”南开向零淘汰率说“不”！逐步缩招在职博士生

　　日前公布的一份《关于超期未毕业博士研究生的处理决定》，使南开大学成为我国第一所勇于向博士生培养零淘汰现象说“不”的高校。

　　根据这份《决定》，南开大学决定对1997年以前入学的28名延期毕业博士生按结业处理。《决定》还表示，为了规范研究生学籍管理，保证博士生培养质量，学校对各年级延期毕业博士生进行学籍认定并分阶段作出相应处理，今后还将成为长效机制，加强管理———这意味着，这28人不会是唯一一批被淘汰的南开博士生。

　　作出这种处理的依据是教育部和学校的有关规定。2005年9月颁布实施的《南开大学研究生学则》明确提出：“在学校规定年限内，研究生修完培养计划规定内容，未达到毕业要求，准予结业，由学校发给结业证书。”据了解，这28名博士生均已修完博士课程，但并未提交博士论文，因此达不到毕业要求。

　　鉴于在职博士生的延期毕业比例较高，南开大学已逐步缩招在职博士生，且力度不断加大。2005年首次明确提出，要严格限制在职攻读博士学位所占的比例。当年招收的博士生中，在职生包括高校师资生源在内占到40％，而2006年同比已降至30％。

　　与此同时，博士生规模整体保持稳定，2005年招收788人，2006年招收790人，从中可以明显看出在职博士生的名额不升反降。学校2005年作出规定，每名导师最多允许招收一名在职博士生，今年进一步提出每个院系招收的在职博士生不得超过30％。《南开大学“十一五”研究生招生规划》提出：“根据学科差异将在职博士生限定在较小的规模，同时提高在职博士生的基础学习年限。”

　　南开研究生院院长阐释淘汰事件始末

　　南开大学淘汰28名博士生的消息披露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南开大学为何作出此举 叫停“零淘汰率”对博士生培养有何作用 博士生教育存在哪些不完善之处 对此，南开大学研究生院院长佟家栋作了较为详尽的阐释。

　　全票通过淘汰28人

　　佟家栋说，南开大学此次淘汰28名博士生，是根据学校的规定作出的。这些博士生在规定的期限内没有完成论文或者论文没有达到要求，因此不能毕业。是由研究生院提交名单，校长办公会讨论通过的。在讨论会上没有人提出反对，全票通过。

　　那么，—次淘汰28名博士生，是不是有点过多呢 佟家栋说，这28人不是同级的，是1997年以前入学的学生中，没有完成论文或论文达不到要求的累计。到现在为止，暂时还没有学生提出申诉。此项举措并不是暂时性的，以后都会这么做。

　　官员和老板只是个别情况

　　有人怀疑这28名博士生大多是官员或企业老板，佟家栋对此作出解释：“官员和老板只是个别情况。如果是做行政工作或是企业负责人，当工作和学习有很大的矛盾时，他的学习必然会受到影响。”

　　那么，既然这些人连论文都完不成，当初是怎么通过考试进入南开的呢 佟家栋说，学校无法在学生入学时判断他以后能不能完成论文，学习期间有学习态度等方面的问题，有合格率和淘汰率也很正常。这28名博士生用了9年的时间都没能完成论文，因此他们被学校淘汰，因为按照学校规定，博士生的最长培养时间是6年。

　　毕业论文是博士生毕业的必要条件，也是最基本的条件。学校对于一篇博士论文的评价，也是一个相对全面的评价体系，包括理论创新、方法创新、应用创新三方面，也是考虑到全方位多角度的评价。

　　南开不是全国先锋

　　实际上南开并不是全国的先锋。很多学校，包括北大、清华，一些兄弟院校都在进行研究生教育的改革。南开不过是在大的趋势下做自己的事情。

　　有不少教育界人士认为，现在研究生招生，包括硕士生和博士生，都存在问题，笔试和面试的方式不能反映学生的素质。社会上还有一种说法，研究生质量下降的一个原因是学生替老师打工，无心学习和研究。

　　佟家栋说，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学校的一个原则是，导师是主导，学生是主体。对导师的教学和研究，都有一定的规定。实际上教育部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也要求研究生教育不是数量扩展，而要提高质量，各个学校也都在不断完善制度。

　　博士生延期“积压”导致学校成本过高

　　博士生在规定学制内无法毕业而延期，是高等教育的历史遗留问题。在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等名校，均存在博士生“积压”现象，师生已经司空见惯。2005年，是南开大学处理这一问题的分界线。2005年3月，教育部出台了《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提出“学生在校最长学习年限由学校规定”。《南开大学研究生学则》规定：“博士学位研究生的培养年限为3至4年，最长不超过6年。”据了解，在国内，北大等同类学校的博士生培养年限均为3至6年。

　　据统计，南开大学现有延期博士生469名，每年约有半数博士生未能在三年内毕业。学校曾于2004年规定，允许7年以上的博士生再次延期一年，这28名结业博士生是再次延期后仍未达标者。

　　但博士生无限期延期终非长久之计。佟家栋说，延期的成本让各方不堪重负。每延期一年，国家、学校和导师就要增加一年的培养费用，学生则多付出一年的求学成本，自费生的压力更加沉重。

　　南开大学此次不但将对“积压”的延期博士生分批采取措施，还强调：2005年9月入学的博士生必须严格按照学则规定的学制要求，学习年限一律不能超过6年，6年期满就进入淘汰程序。“博士生”不是“博士”，美国名校淘汰率更高

　　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在口头上将“博士生”与“博士”等同，而事实上，两者之间的距离并非一步之遥，有时甚至需要十年寒窗才能度过。这与国人心中“本科四年、硕士三年、博士三年”的定位大相径庭。在美国高校，这种情况表现得更加明显。

　　在美国获硕士学位的南开大学毕业生郭漫雪告诉记者，美国的研究生教育阶段，学生必须在一到两年内通过包括笔试和口试在内的博士资格考试，成为“博士候选人”，再经过学习、通过论文答辩后，才能获得博士学位。博士资格考试只有一到两次补考机会，否则只能申请硕士学位，甚至一无所获。“博士生”、“博士候选人”和“博士”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拿不到博士学位的博士生大有人在。

　　美国名校的博士生淘汰率高得惊人。从南开大学毕业后赴美留学的电机工程硕士生王星举例说，印第安纳大学经济系每年约录取20名博士生，期间会有三成左右的学生主动或被动放弃，最终能拿到博士学位的刚过半数而已。大多数学校的大部分研究生都在5年内读完博士。但学制存在弹性。往往学校越好，对博士资格要求越高，平均年限越久，如麻省理工学院博士生平均要读7年。“我有一个朋友曾在三年内取得本科双学位，却在斯坦福大学读了12年博士，但那是少数极端的例子，个中原因也很复杂。”

　　博士生毕业门槛提高，警钟不止为学生而鸣

　　究竟怎样才能从南开大学毕业 《南开大学研究生学则》规定：在学校规定年限内，按培养计划要求，研究生完成规定的各项培养环节，德、智、体考核合格，准予毕业，由学校发给毕业证书。对获得毕业证书并且符合国家和学校学位授予条件、通过学位论文答辩的毕业生，由本人申请，学校学位委员会审核同意，授予硕士学位或博士学位，颁发相应学位证书。此外，提前达到毕业标准的，也可申请提前毕业。

　　南开大学博士生的论文发表“门槛”是：在学期间应在核心期刊上至少发表两篇论文。理工科博士生发表的两篇论文中至少有一篇发表在SCI 科学引文索引 、EI 工程索引 的索引源刊物上。为了鼓励学生做出高水平研究成果，提倡“质重于量”，2005年起，南开大学修改了这一要求，不根据篇数，而是根据论文重要性或杂志影响因子来确定是否符合毕业标准，从而使论文毕业标准更趋科学。学校还适当延长博士生论文阶段的时间，在毕业论文完成之后，如果因为特殊情况论文未能发表，可以先毕业，待论文发表之后再行审批学位。

　　打破“零淘汰率”只是南开大学严把博士质量关的举措之一。早在2004年底，南开大学研究生院就曾针对博士生培养年限问题召开专门会议征求师生意见，并对延期毕业博士生进行了全面认定。2005年，南开出台了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的一系列举措。如调整研究生教育结构，将博士生招生增幅控制在3％以内，限定每位博导每年录取的博士生人数在两名以内，提高博士生入学和毕业的门槛，将专业培养方案的共性与个人培养计划的个性相统一，探索硕博一体化的博士生培养新模式等。

　　如今，博士生毕业难度的提高，也给博士生导师敲响了警钟。佟家栋说，在南开大学，导师的质量意识显著提高，如果认为自己指导的学生没有达到毕业要求，导师会首先不同意学生答辩，而不必等到论文答辩委员会或学位委员会的质疑。一位在读的南开大学理学博士生告诉记者，对于大多数同学而言，顺利毕业并取得学位并不十分困难。但缺乏专业研究兴趣或确实不潜心学术的人，想“混”一张博士文凭确实越来越难了。他表示支持学校把研究生教育的各个环节“卡”得严一些，让一些只想获得高学历头衔的人望而却步。

　　在记者采访中，不止一名南开师生表达了相似的期待：“希望能够集中优质教育资源，培养既拥有学术理想和潜质，又适合和乐于从事学术研究的高层次人才。博士生的培养事关整个国家。”

　　对于我国现行的研究生教育制度，不少人士在诟病之余，也开出了不少药方。一个欣喜的现象是，不少高校如北大、南开等开始进行多样的改革。无论改革是否能降下全国的研究生教育的虚火，无论是否建立长期的宽进严出的机制，从尝试的角度来看，改革都是值得鼓励的。也正是从这一角度出发，南开淘汰28名博士生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本报综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