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谦驱逐贝纳赐

　　□撰文／刘建勇摄影／李林冬

　　2002年10月6日，港口世家成氏三代人在老家宁乡接受长沙港务局的表彰，严肃的表情难掩其质朴的心。图／胡富君

　　先有水，后有生命。先有河流，后有城市。河边先是些简易渡口，然后是码头和港

　　因为湘江穿城而过，因为浏阳河和捞刀河在城北依依而来，长沙成为一个重要的内河港城就顺理成章了。

　　记忆，讲述城市联系着过去和今天的一些事情。我们以港口开篇，从港口登陆我们生活着的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我们希望能够收获些什么。

　　岳麓书院的末代山长是谁？王先谦。王先谦在朝为官时，不满李莲英专横跋扈，上折子告御状，折子一递，王老先生害怕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辞官还乡。回乡后，耐不住寂寞，投资1万银两与人合伙创办了宝善成机器制造公司。英商指的是贝纳赐，第一个把商行开进长沙城内的外商，第一个吃长沙螃蟹的外商。他们两个人的PK，和长沙港开埠有关。

　　英商在城内买下一个门面

　　1903年10月，清政府首先答应日本把长沙辟为新的通商口岸。日方勘察一番后，选定了北门外——长沙城外东门距河太远，南门人烟沓杂，且系丛葬之所，西门过于狭窄，均与商界不宜，惟北门地势平衍，西枕湘河，东傍铁路，“舍此(北门)别无他处。”

　　1904年7月1日，在日本的一再催促下，清政府开放了长沙商埠，各国洋商纷纷在租界限地以内租地兴建洋行、货栈，做起了买卖。

　　英国政府本是首先向清政府提出开长沙为商埠的国家，结果让日本捷足先登了，极为不满，以长沙北门一带系“洼下”之地，易遭水淹为借口，提出通商租界应该包括城池在内，应允许洋商进长沙城开行设栈等要求。遭到拒绝后，贝纳赐出场了。

　　1905年初，贝纳赐在英国驻汉口领事的支持下，在城内西长街买下一个门面，开设豫亨泰洋行。

　　贝纳赐在西长街开豫亨泰洋行之前，湖南省抚院部与以王先谦为首的地方绅商在两个问题上发生了冲突。一是因“游学预备科开学礼节”上，没拜孔老夫子，引起学潮，整个湖南学务几乎停止；二是在办理粤汉铁路废约问题上，按察使张鹤龄主张与美签订续约，招到王先谦等湘绅的反对，王先谦认为这违背了三省公议废约自办铁路的宗旨。官绅之间关系十分紧张。正不知如何缓和呢，贝纳赐的商行开进城了。

　　王先谦做了“带头大哥”

　　这个时候，王先谦的公司因经营不善破产好多年了，他曾任山长的岳麓书院也已改为湖南高等学堂。虽然自己不做生意了，但他也不忍眼看其他本土商人的利益受到贝纳赐的威胁——他本来就忌恨城外租界的外商，何况贝纳赐竟然入城开洋行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先谦做了长沙绅商驱贝的带头大哥。

　　处理贝纳赐入城的依然是湖南按察使张鹤龄，张鹤龄本来是赞成洋商进城贸易的，但张鹤龄为了转移王先谦的注意力，好让前两次冲突不了了之，他毫不犹豫地、很违心地站在了王先谦等绅民的一边，急电英国驻汉口领事，请其出面制止贝纳赐开设洋行。

　　英领事大打哈哈，一边对贝纳赐入城表示遗憾，一边强调贸易自由，他本人无法干涉，建议张鹤龄如果贝纳赐运货入城，不必阻拦，禁止老百姓去买他的东西就是了，东西卖不出去，他贝纳赐自然会乖乖退出城。

　　湖南抚院部阻止不了贝纳赐入城，引起了湖南绅民的强烈不满。1905年11月，王先谦等绅商发动全市民众在大街小巷遍贴布告，历数贝纳赐入城以来的种种劣行，号召全城民众一致抵制。同时，王先谦约集全城绅商联合向省抚部院提出公呈：外商进城，一则关系地方永远权利；二则损害中国关税自主权；三则打击本土微弱的商业资本；末了，以衡阳等地的教案恫吓——你们官府又没办法管理外商，到时他们胡作非为怎么办，和城内百姓有了矛盾怎么办，本来城里的教堂就把你们弄得焦头烂额了，再来外商和百姓混居在一起，到时出了事，你们又怎么办？！

　　贝纳赐和长沙都亏了

　　一头是王先谦等人的步步紧逼，一头是不敢采取强硬手段以对的贝纳赐，两头不是人的张鹤龄十分无奈，巴不得一道圣旨下来，远远地离开长沙，离开湖南。想走却又走不成，张鹤龄亲自来到王先谦府上，王老先生也做得出，以身体欠佳为由避而不见。

　　僵持了一年多，贝纳赐的生意越做越差，与城外的英商相比，他简直是亏大了，知道再与王先谦等耗下去，自己只会吃更大的亏。1907年初，贝纳赐在索要了25000两白银作为补偿后，撤出城内，在城外安营扎寨。

　　贝纳赐一撤，王先谦和张鹤龄都大松了口气，只是长沙乃至湖南近代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良机也就此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