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徒工生活：保姆·打杂·小工

　　受访人：黎楠，24岁，曾当过4个月学徒工，现在一大型美容连锁机构做美容师，月薪约2000元。

　　采访：罗坚梅

　　高中毕业后，我在工厂做了一年缝纫工，觉得没啥前途，还是学门手艺吧。2002年

　　说是美容店，就一个美容师，就是老板，也是我师傅，比我大10岁，还没结婚。签了合约，交500元学费，当6个月学徒工，学出山后学费退还给我。前两个月给我每个月100元钱，之后逐月加100元。半年后就是正式工了，500元底薪加提成。

　　讲好是学美容，却是啥都要做。早上8点起来，拾掇拾掇。有人要理发，我就得过去洗头，帮着打打下手。9点后才会陆续有人来做美容，我就在边上学。美容店一般开得比较晚，晚上10点以后，我开始洗美容床上的盖毯、理发的毛巾，然后扫地、拖地。等到一切都忙完，睡觉时已经快深夜12点了，美容床就是我的床铺，比较窄，不过比起美容学校的高低铺，已经好多了。

　　学了半个月后，有个脾气很好的老顾客上门，师傅就跟她商量，说带了个学徒，让她试试行不行，做得不好不算钱。一个小时多一点的面部护理，我做了两个多小时，动作是都做全了，但很不流畅。客户走后，师傅跟我互相做了一次护理，告诉我怎么做更到位、让人更舒服一点，怎么跟顾客交流。虽然我知道她是急着想把我教会，马上可以帮她做，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挺感激她的。

　　最后我只学了4个月，就忍受不了学徒生活了。帮忙打下手，是我乐意的，毕竟这是工作的一部分，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师傅会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也扔给我做，譬如打扫屋子、洗碗、洗衣服，带她姐姐的孩子出去玩，说得难听点，就是又当打杂又做保姆。大冬天的，我洗毛巾盖毯时用点温水，她姐姐就会不高兴，在边上说“煤气很贵的”。

　　做缝纫工的时候，论件记工，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食堂里打饭吃，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但做学徒的时候，和师傅一桌吃饭，就没那么放松了，有时生意不太好，还要小心看她的脸色。从第三个月开始，百分之八十的顾客都由我来做，一天下来非常累，但有几次师傅出去约会，半夜回来，也不管我已经睡下了，照样把我叫起来给她按摩做美容。

　　在当学徒工的4个月里，我总共只放了4天假。那4天我什么也不干，坐着公交车满城市地转，胸口的闷气才稍微散出去一点。过年时，我想请假回趟家，师傅不准，说那段时间生意忙。大年夜晚上，我一拨通湖北老家的电话，就忍不住号啕大哭，觉得无比的委屈和孤单。

　　我本来想熬满半年，500元学费能退回来。但也许是手艺都学得差不多了，翅膀硬了吧，加上堂姐说她一个朋友开了美容院，正招人。我就跟师傅说老家有事要回去一趟，临走时也不敢带太多东西，旧的衣服鞋子、被子都留在那里了。因为还差两天才做满一个月，师傅扣下了我100元钱。

　　等到后来我在大型美容院做美容师后，回想起师傅，还是很感激她的。在大的美容院里，做学徒工很难学到技术，看到很多学徒工待上三个月，做了一大堆力气活，几乎没学到啥本事就走了。学人手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杭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