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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想要的是安全与尊重——与煤矿工人对话实录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20日05:58 河南报业网-河南日报

  

最想要的是安全与尊重——与煤矿工人对话实录

  

最想要的是安全与尊重——与煤矿工人对话实录

  

最想要的是安全与尊重——与煤矿工人对话实录

  

最想要的是安全与尊重——与煤矿工人对话实录

  

最想要的是安全与尊重——与煤矿工人对话实录
背景:

  瓦斯爆炸、透水事故以及矿工殒命井下……近年来,从有关煤矿与矿工的报道中,人们看到最刺眼的就是这些字眼。煤矿是什么样子?那里是不是黑暗恐怖的“悲惨世界”?矿工是怎样一个群体?他们的生存状态如何?近日,记者来到郑煤集团新密米村矿,深入到地下500米的矿井深处,与一线采煤工人交谈,力求使读者对煤矿工人的生存状况获得更加真实的认识。

  安全是煤矿能给工人最大的福利

  (上午9时半,在矿井口的更衣室,记者换上一套干净的矿工服。矿工服是蓝色棉布的,料子又粗又厚。穿上高腰雨鞋,戴好安全帽,再束一条外扎腰带,把自救器和矿灯电池挂在后腰上,我们手持矿灯向井口出发了)

  记者:矿工服都是用棉料做成的,是出于安全考虑吗?

  郭成斌:对。化纤类布料摩擦时容易起热生火,一旦遇火,对身体烧伤也严重,所以井下严禁穿化纤衣服。另外井下温度冷热不均,工人作业时出汗多,棉料保暖、透气性好。

  (走在通往井口的廊道上,记者看到墙壁上有很多有关安全的宣传画,图文并茂,富于人性化。有一幅画面上,一个年轻妻子怀抱娇小的女儿,说道:“老公:记着我对你说的话——你上班安全是我的企盼,你平安回来是我的心愿;要想多挣钱,千万保平安;我等着你平安归来……”)

  记者:从这些宣传画上能感觉到,矿上对安全非常重视啊。

  彭广才:煤矿如果在安全装备上的投入太少,就没有安全保障可言。在我们国有大矿,井下通风设施、瓦斯监测仪器,煤层预探设备等都很齐备,所以发生矿山事故的几率很小。容易出矿难的,是那些非法、违法开采的小煤矿,它们为了节省成本,安全设施不全,也不遵守操作规范。还有许多小煤窑,虽然各项许可证都有,但是很少有专职的技术人员,没有规划,凭感觉开采,大多数工人不懂作业规程。但是工人为了挣钱,也只能在矿主的指挥下乱采乱挖。有人为了多挣钱,自愿延长工作时间,体力透支后就更容易发生事故。

  郭成斌:与个体小煤窑相比,国有矿不仅在资金和设备上有保障,而且人员也相对稳定,不像个体矿人员流动那样大。矿工的技术和经验对于保障安全非常重要。比如,透水等事故发生前,都会有一定的征兆,有经验的矿工可以根据井下温度等因素的变化作出判断,采取应对措施。我们矿有不少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矿工,他们带动了矿工整体技术水平的提高。

  彭广才:稳定的队伍来源于工人对煤矿的信任。很多工人说,矿上提供的各项福利待遇都不错,但他们认为矿上给他们最大的福利,就是在安全设施上的投入。这让他们在这里上班有一种非常踏实、安全的感觉。

  (谈话中,我们一行来到井口,登上“罐笼”[自动升降电梯]。罐笼四壁通透,边上有铁围栏,大约能容纳20个人。待我们站好,一阵电铃响过,罐笼开始急速下降。向四周望,光线昏暗,凹凸不平的井壁飞快地向头顶后退。大约三分钟后,罐笼到了井底,稳稳停下,我们走出来,进入“大巷”[井下主巷道])

  记者:一个煤矿有几口井?

  彭广才:一般有一对井。主井往地面运煤;我们乘罐笼下的是副井,用来运送人和井下用料。有的矿还专门有一口风井,向井下通风。

  (大巷是一条拱形的洞,宽、高各有四五米,拱顶有电灯,地面铺着几条小铁轨,向远处望,深不可测,很像铁路隧道。这里已离地面有300多米,然而风却很大,冷飕飕的)

  记者:感觉井下风很大,挺冷的。

  彭广才:井下本来没有风,空气稀薄,但人在井下作业,要有充足的氧气供应;而且巷道里有瓦斯和煤尘,浓度太高时容易爆炸,所以矿上有通风设施向井下不停地灌风,让巷道里空气流通。夏天感觉好一些,到了冬天,巷道里会非常冷。

  (大巷里停着一列载人的小火车,车厢低矮,像铁笼子一样。我们钻进车厢,火车向大巷深处慢慢开进,隆隆的响声在巷道里回荡。行驶

  五六分钟后,火车停下来,我们下了车,拐进一条侧巷,走到尽头,眼前是一条“副巷”[斜井],向远处更深的地下延伸)

  “四块石头包块肉”,矿工实在不容易

  记者:我们要到哪里去?

  郭成斌:我们现在所在的煤层已经开采完了,要乘索道再下150米,到更深的一处煤层去。

  (副巷里有两条缆车索道在空中往复运行。说是缆车,其实只是一根吊杆上焊着一块铁板,像自行车座一样。跑几步抓住吊杆跃上铁坐椅,我们向地下更深处缓缓荡去。对面徐徐上来的缆车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些矿工,被煤灰包裹的脸上,疲惫而安静)

  记者:对面来的工人是刚下班吗?怎么到现在才出来?

  郭成斌:他们刚下夜班。煤矿全天连续生产,实行“三班倒”,夜班早上8点结束,但有的工作面离得远,路上要走一两个小时,有时下班了还要等验收,所以一个班在井下不止呆8小时,往往有十多个小时。

  (我们在一个采区前跳下缆车,面前是一道大铁门,用力推开,一阵冷风袭来。进入门内,是几十级高的石阶,像楼梯间一样,水淋淋的。爬到石阶顶端,前面又是一道厚重的铁门,过了这扇门,就进入了采区)

  记者:这两道门是干什么用的?

  彭广才:它们叫“风门”,用来控制井下风的流向。井下风大,发生火灾时会随风蔓延,这时要打开或者关闭风门,控制火势。

  (采区里巷道分成两条,要比大巷和副巷狭小得多,用拱形钢架支撑。钢架与钢架之间棚着木棍、荆条和竹篾,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就是煤。有一条巷道里装着“溜子”[传送带],正在向外运煤)

  记者:这两条巷道都通到哪里?

  郭成斌:都通往工作面,在工作面处连通,使空气形成环流,便于通风。这两条巷道和工作面围起来的空间,就是要开采的原煤。

  记者:这里的巷道用钢架和木条支撑,能承受住顶上岩层的重压吗?

  彭广才:一般没问题。工作面附近由于要对煤层进行爆破,相对危险一些,如果顶上的岩石或煤塌落下来,就是冒顶事故。

  (我们钻进人行巷道,向工作面进发。这里是地下450米,感觉好像与世界完全隔绝。巷顶不停向下滴水,地上坑洼不平,黑水渍渍,雨鞋踩着泥泞,不时打滑。把矿灯调到强光,仍然只能看到眼前一片。越往里走,巷道越狭小,须低头弯腰摸索着前行,空气也不像大巷里通畅,感觉闷热潮湿。渐渐地,汗水湿透了衣服。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工作面到了)

  记者:工人还要在这里从事高强度劳动,实在太辛苦了!

  郭成斌:说起煤矿工人的工作,很多老矿工最大的体会就是“苦、脏、累、险”。人下到井下,除了石头就是煤,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四块石头包块肉”,稍不留心,就有可能受伤。此外,矿工还要时刻提防着瓦斯、煤尘、水、火、顶板垮塌等多种威胁,实在是很不容易。

  彭广才:是啊,采区里湿热,而外面巷道里冷,工人容易得风湿病、关节炎。井下煤尘大,长期大量吸入,会得煤肺病,感觉胸痛、呼吸困难。煤尘中如果含有大量二氧化硅,还会引起矽肺病或煤矽肺病,这两种病危害更大。

  要有安全意识和自保意识,矿工不能“要钱不要命”

  (工作面比巷道里宽阔,地上整齐地竖着许多立柱,顶上是钢板。这里刚爆破过,原煤崩落下来堆在地上,十几条黝黑的身影在煤堆前晃动。走近看,是矿工们正紧张地挥锹往溜子上装煤,沾满煤灰的脸上,大滴汗珠滚滚滑落。见我们走过来,几个矿工停下手中的锹,向我们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记者:你们好,辛苦了!

  温甲臣:(抹一把汗,喘了口气)还可以,刚开始干一会儿。

  记者:你看上去挺老练的,今年多大?来矿上多长时间了?

  温甲臣:我今年28岁,永城人,来了才两个多月,其中有一个月是上岗前培训。

  记者:在井下工作,担心安全问题吗?

  温甲臣:担心是肯定有的,主要害怕突发事故。但我们对矿上的安全设施还是有信心的,只要遵守规章,一般不会发生安全事故。矿上有一个安全监察处,检查人员在井下各处巡视,随时查找隐患,纠正违章行为,并且对这些行为进行曝光。

  记者:你们说的突发事故都包括哪些?

  赵光生:就是瓦斯突出和透水。

  记者:能具体说说吗?

  彭广才:煤层里往往有瓦斯,有时还有水,如果积聚的量大,会对周围的煤壁产生压力,就像水库里的水对坝有压力一样。挖煤接近瓦斯或水时,煤壁很薄,瓦斯冲出来把大量的煤顶出来,就是瓦斯突出,水冲出淹进巷道,就是透水。

  记者:你们觉得这些年矿难事故多发,主要原因是什么?

  彭广才:我觉得主要是一些小煤矿机械化装备水平不够,监测手段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煤矿工人的整体素质偏低。相对来说,大型煤矿矿工的职业技能和综合素质要高一些,有些小煤窑的工人没有经过培训就上岗,缺乏基本的安全知识和自我保护能力。这些都是导致事故多发的原因。

  温甲臣:现在矿上很重视对矿工安全意识的培训。我觉得这很有必要。从前我在小煤矿干的时候,发现很多工友都不过问矿主对安全保障设施的投入。由于小煤矿一般采取效益和工资挂钩的做法,为了多挣钱,许多工友违反安全操作规程,这让我感到很可怕。来到大矿后,我才体会到,好多事故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关键是矿工自己得有安全意识,不能要钱不要命。

  记者:矿工是高危行业,又这么辛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赵光生:2000元左右吧,还行。

  记者:矿上的工人有几种身份?都有什么待遇?

  郭成斌:全民合同工、农民轮换工和协议工三种,但在工资待遇上基本没有差别,医疗、工伤、养老等各种社会保险都有。

  赵光生:(接过话)我们之所以在这尽心尽力地干,都是希望能转成合同工,可到现在20多年了,我还是个轮换工,以后要干不动了咋办?这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

  郭成斌:矿上正在改革劳动人事制度,会有解决办法的。

  (半个小时后,我们离开工作面,向地面返回。在黑暗中经过了3个多小时,当脱下湿漉漉脏兮兮的矿工服,洗了个澡,再次见到阳光时,不由对井上的生活倍加珍惜)

  在煤矿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人脏钱干净,没啥丢人的

  (下午,记者到矿工宿舍楼参观。一楼值班室前的黑板上有一则公告,说当晚有一场文艺演出。娱乐室里很热闹,一群男人正围坐着下象棋、打扑克,记者注意到,他们玩的扑克牌很特殊,牌面上印有安全提示语)

  记者:工人业余生活都有哪些?

  郭成斌:打牌、下棋、看电视、打乒乓球,还有阅览室、体育场等。

  记者:矿上全年生产,工人能探亲吗?现在矿难这么多,家属放心吗?

  郭成斌:工人每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家里有事,可以随时请假回去。如果工人家里出了大事,我们还会进行家访,确保工人安心、家属放心。

  (走进一间宿舍,里面有三张单人床,和大学生宿舍差不多。房间很整洁,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坐在床边,皮肤细白)

  记者:你好,看你面相气质,不像矿工啊。

  赵新安:(43岁,荥阳人)井下工作,太阳晒不着,脸色当然白了。(笑)不过,我以前当过教师。

  记者:(吃惊)为什么后来不当了,要来矿上挖煤?

  赵新安:我高中毕业后,在老家当民办教师,工资太低,而且经常拖欠,根本没法维持,1987年我就来了煤矿。当时,我的教师工资是35元钱,而煤矿上已经是300多元了,差10倍。

  记者:很多民办教师后来都转正了,收入也不低,而且很安全,你不后悔吗?

  赵新安:(很认真地摇摇头)不后悔。我来矿上快20年了,已经适应了煤矿生活,对这里有感情了。

  记者:但教师和矿工的职业荣誉感不一样啊!

  赵新安:依我看,只要是正当职业,干得好都一样。在煤矿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人脏钱干净,心安理得,没啥丢人的。

  记者:社会上一些人看不起矿工,说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了钱不要命。你怎样看?

  赵新安:安全是人的本能需要,矿工文化程度低,可一样是人,怎么会不爱惜生命?很多人同情矿工,但骨子里又看不起矿工,甚至不把矿工当人看。一些矿主和官员就是这样,所以他们不重视煤矿安全。我感觉,要保证矿工安全,除了关闭非法矿井外,还要有一个尊重矿工、人人平等的社会氛围。⑤7

  □本报记者刘现同本报通讯员刘学平

  嘉宾

  郭成斌(米村矿采煤一队党支部书记)

  彭广才(米村矿安全管理队党支部书记)

  赵新安(米村矿采煤工人)

  赵光生(米村矿采煤工人)

  矿工们正在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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