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我和丈夫共用一双手——河南军嫂和重残军人的爱情传奇

　　吴新芬变得很快，8年前她是一名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天之骄子”，8年后，她已饱受磨难：干过文秘，拾过废品，还做过专业陪护……

　　在这8年，她的女儿都3岁了；在这8年，她已经“忘记”了她的父母；在这8年，她一直守在重残的军人丈夫身边……

　　8年来，吴新芬硬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撑起了这个困难的三口之家。

　　［引子］

　　我愿是一棵树，

　　生长在藏南的土地上，

　　为战士们筑起一道防护林，

　　我知道，

　　藏南风吹石头跑，遍地不长草；

　　我愿化作一轮太阳，

　　挂在藏南的天空，

　　为战士带去春天般的温暖，

　　我知道，

　　那里四季穿棉衣，氧气吸不饱；

　　我多想飞到藏南，

　　和我们的子弟兵一起守卫我们的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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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岁那年，吴新芬看了一档关于藏南军人的电视专题片后，她写下了这首诗，小诗抒发了她对军人的爱以及甘为军人付出一切的愿望。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情感，才有了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爱你，有一千零一个理由

　　上世纪90年代，从小对军旅有特殊好感的华北水院学生吴新芬，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与昆明陆军学院学员王俊景交上了笔友。

　　此后，两位大学生，在不到3年的时间里，鸿雁传书170多封。

　　1997年7月，王俊景军校毕业，正要返回驻守地西藏军区，在郑州与吴新芬有了一面之缘，两人更加确定了“在一起”的信念。

　　让吴新芬始料未及的是，一面之后，突然断了王俊景的消息。“信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周写一封，每两周寄一次，却一点回音都没有。”吴新芬回忆起那段时间，还是十分黯然。

　　“新芬姐，我是王俊景的妹妹俊丽。俺哥最近给你写信了吗？”

　　“没有呀，怎么了？”随着一声难以言状的哭声，电话挂断了。

　　1998年年初，吴新芬突然接到这样的一个电话，电话是王俊景妹妹王俊丽打来的，王俊丽也一直没有哥哥的消息。这时候，吴新芬才意识到：王俊景出事了。

　　当时，王俊景正躺在西藏军区总医院。他是在一个暴风雪天气，为接上三根断掉的高压线遭遇电击而住院的。住院后，他的双臂被截肢，并进行了7次植皮手术：凡是没有被电击的皮肤都移植过，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皮肤。

　　几经周折，1998年4月，吴新芬找到了已经转至成都军区总医院治疗的王俊景，但王俊景却千方百计赶她走，原因是害怕耽误了吴新芬。

　　面对王俊景的“绝情”，吴新芬念了一封未来得及发出的信，“嫁给军人我不一定会幸福，但是不嫁军人我就一定不会幸福。纵使你有1000个让我离开的理由，我也要找出1001个理由，用笑容来接纳你，陪你度过今后的岁月……”

　　陪你，即使委屈也无所谓

　　被吴新芬感动的王俊景接受了这份真情。从那天开始，成都军区医院的花园里，人们每天总能看到一位20出头的姑娘，推着一位失去双臂的年轻军人散心。

　　左臂齐肩截去，右臂只留下短短一截小臂，左腿虽得以保留却不能打弯儿——这就是王俊景当时的生活照。

　　肉体的伤痛、自尊的失落、情绪的无常，使得王俊景经常发脾气，有时候甚至故意碰翻身边的瓶瓶罐罐。对此，吴新芬没有气馁，抛去22岁姑娘应有的羞涩，默默地帮他做着一切：洗脸、刷牙、喂饭、穿衣、端倒大小便……

　　在吴新芬的精心照料下，王俊景恢复得特别快。1998年6月16日中午，天气闷热，病房里许多人都出来透气儿。吴新芬到医院病号灶给王俊景做他最喜欢吃的烧茄子。王俊景要去看看吴新芬，便试探着从7楼病房一直“走”到了花园里。

　　“新芬……新芬……”

　　吴新芬扭头一看，王俊景正立在窗外，咧着嘴调皮地向她眨眼。原来，王俊景别出心裁，把僵直的左腿当做拐杖，用右腿跳了过来。

　　1998年7月，经部队同意，王俊景到洛阳正骨医院继续治疗。从事专职工作无法全心照顾俊景的吴新芬决定，在洛阳市的公园、街道捡点饮料瓶子等废品，卖钱为俊景多买点营养品。

　　此后，吴新芬用女性柔弱的肩膀背着王俊景来回奔波于“家”与医院之间。每天天不亮，她就起床为王俊景准备早餐，然后上街买菜。回来后，把王俊景从床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推着他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还要帮他按摩，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腿痛。

　　幸福，两人共用一双手

　　2002年8月，王俊景和吴新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婚礼。在西藏军区某部，王俊景的战友们为他们举办了一个朴素而又毕生难忘的婚礼。

　　婚礼没有宴请宾客，吴新芬没有穿上雪白的婚纱，但有部队首长亲自为他们主婚，有战士们的欢欣雀跃，新郎、新娘开心地笑出了眼泪。

　　结婚后，日子是平淡而幸福的，每天早上起床后，吴新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王俊景穿好衣服，洗好脸，刷好牙，然后陪他散步。

　　结婚以来，吴新芬更是习惯了和王俊景共用一双手。王俊景没有了双臂，吃饭全靠吴新芬一口一口喂。每次吃饭，两人总是为谁先吃而相互推让，以至于后来不得不达成一个“协议”：一人一口，交替着吃。就这样，一只碗，一双筷子，伴他们度过了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为了能过上正常人一样的生活，王俊景决定练习用嘴写字。刚开始，尽管吴新芬给他在笔杆上缠上了棉布，但他的嘴皮还是经常被磨破，鲜血时常染红笔杆子。

　　但是，在吴新芬的协助下，经过无数次练习，王俊景终于成功了，他的书法作品在洛阳市的一次书法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如今，王俊景不仅能够用嘴咬笔写字，还会用嘴咬住短棒发手机短信、打电脑等。

　　2003年6月21日，吴新芬和王俊景的女儿出生，名叫甜甜。王俊景说，自己从当初一个情绪低落的人，转变成今天快乐向上、热爱生活的人，全靠妻子的鼓励和帮助，给女儿取名甜甜，就是要让他们的生活充满笑声和欢乐。

　　甜甜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也分外懂事。吴新芬说女儿“半岁时就知道给爸爸嘴里喂苹果。我抱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乱踢乱动，爸爸一抱她，她就老实地抱着爸爸的脖子一动不动”。

　　每天吴新芬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喂着失去双臂的丈夫，然后，再用同样的动作喂刚满两岁的女儿。刚刚走稳路的女儿，总会学着妈妈的样子，拿着馒头先让爸爸吃一口，再让妈妈吃一口，最后才自己吃一口……

　　遗憾，忠诚军嫂成了不孝女儿

　　对王俊景的家人来说，吴新芬无疑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好媳妇。但是，对吴新芬的父母来说，“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1998年6月的一个夜晚，在成都军区总医院，王俊景突然发现假装睡着的吴新芬双眼红肿，满脸湿漉漉的。

　　原来，吴新芬给安阳老家打电话时，弟弟告诉她，父亲在一次劳动中胳膊严重骨折，躺在解放军151医院病床上，已经六七天了。

　　父亲就她一个女儿，她从小就受到父亲格外的疼爱。为了供养她上大学，靠种地养活一家人的双亲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挂了电话，吴新芬心如刀绞，虽然知道父亲看不见她，但她还是面朝家乡深深地鞠了一躬，眼含热泪默默地说：“爸爸，女儿对不起你……”

　　尽管王俊景冲着她大吼大叫要求她马上回家看看，放心不下的吴新芬还是选择留在俊景身边。

　　其实，吴新芬害怕家人不理解，每一次往家里通电话都谎称自己在南方找到了一份如意的工作，也交上了男朋友。为了把“假戏”做得逼真些，她每月都向家里寄回去点儿钱。

　　无悔，下辈子还要当军嫂

　　王俊景每当忆及在吴新芬帮助下度过的最困难时光，刚强的汉子总是忍不住感慨，“要不是芬儿，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每每面对这样的询问，吴新芬总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会”。她坚定地说：“下辈子，我还做军嫂！”

　　■本报记者龚瑾

　　河南日报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