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和平，你把人家吓着了！

　　中国观察之唐昊专栏

　　近日，广州“毒菜风波”搅动市场:先是绿色和平组织宣布在广州三大连锁超市所售卖的蔬菜和水果农药残留超标；随后政府部门公布检测结果，远好于“绿色和平组织”的数据，并指绿色和平组织的检测手段有问题；接下来就有媒体高调批评绿色和平组织居心不良等言论出台。

　　其实，正如广州一位官员所说的，“在同一个信息发布平台，既有政府的声音，又有民间组织的声音，这在世界上很多地方已司空见惯。”一个检测组织的公信力高低，不在于这个组织是不是官方的，而在于其行为是否公正，其检测、调查结果是否符合事实。在这个意义上，官方检测机构和民间调查机构是处于平等竞争的地位上，谁的检测结果最符合事实，谁最能够保障消费者利益，谁就将被市场和公众所承认。

　　前几年，绿色和平组织把环保调查重点放在跨国公司，因为这些公司是业内的领军企业，其环保行为可以带动整体行业的进步。而跨国公司在被民间组织调查时也大多依照国际惯例，采取了理性对话的方式。如去年绿色和平组织委托欧洲基因时代公司对中国市场上28种食品进行检测，发现卡夫公司(全球第二大食品公司)的三明治饼干中含有转基因成分，而该公司在欧洲市场早已承诺不使用转基因原料。显然，某些跨国企业在中国和欧洲遵循着不同的质量标准。事后，卡夫公司采取紧急对策，成为继可口可乐、达能等公司后，又一家承诺在华不使用转基因原料的跨国食品企业。在此类事件中，官方的检测机构虽然面临尴尬(这种调查本应是他们的工作)，但由于绿色和平组织的作用毕竟是正面的，国内媒体和有关部门对这种调查也没有多加干涉。绿色和平组织的公信力也初步被人们认可。

　　但这一次调查到了国内企业、商家的头上，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近年来，我国食品安全状况持续恶化，其主要原因显然是市场检测和监督没有到位——在国内市场上，就连“转基因食品要加标识”这样一个小小的规定都得不到执行。国内的质量检测一向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相关体。相比之下，绿色和平却是一个独立的民间公益组织，不接受任何企业和政府的捐助。这种对谁都不买账的姿态，在中国社会潜规则流行的状态下，确实是个异类，特别是“亨氏米粉”事件和“毒菜风波”，触及到了某些机构的权威和商家的利益，因此对绿色和平这种无法控制但却日渐强势的监督力量展开反击是一个迟早的事情。按照生物学的原理，这种攻击性行为应被视为由于恐慌而做出的本能自卫反应。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虽然绿色和平组织在很多国家存有争议，但从未有人就他们对环保事业的热情提出疑问。这一次在中国却被高调抨击并被质疑其动机，确实罕见。

　　同样有趣的是，就在某媒体对绿色和平组织进行“文革”式的大批判文章在网上贴出后，后面的2000多条跟帖，几乎是一面倒地支持绿色和平组织，并表示了对所谓“权威部门”、商家以及该文的反感和不信任。这种一面倒的情况无疑是某种社会情绪的反映，不过，我们还是应该相信消费者有基本的判断力，因为对于市场中存在的种种问题，没有人比他们感受更深了，事实上他们是食品污染的第一受害人。

　　回顾过去几年的相关新闻，我们不能不承认，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山西假酒、安徽大头婴儿奶粉、广东毒大米等致命“食品”层出不穷……国人为能够吃到一口“放心食品”，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事实上，正是在官方检测和监督效果不佳的情况下，像绿色和平组织这样的民间组织才会奋起自我维权。如果今次事件能够达到商家警醒、政府检测信息公开，增强透明意识的效果，那么绿色和平组织的价值和作用就基本实现了，市场、消费者、检测机构、新闻媒体也会有一个“多赢”的格局；相反，如果商家对此置之不理、相关检测部门也无意通过更细致到位的工作培养在公众中的公信力，只是片面打压绿色和平组织，那么结果只能是“多败俱伤”，其中受损失最大的当然是消费者本身。

　　平心而论，绿色和平组织本身确实存在很严重的问题，特别是在目前我国NGO发展缺乏基本政策环境的情况下，其本身的合法性、运作规程都远未达到应有的水平。而且其在环保事业中的激进传统、花钱如流水的作风以及成本与效果比，都是我一向质疑的。不过，建设一个健康的市场体系，除企业和政府的力量外，还必须有来自民间的组织参与，其维护消费者权益、保持经济运行平衡及公正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如果我们连一个绿色和平组织都容不下，还谈什么市场规则的完善、市场经济的建设？

　　(作者系《市民》杂志副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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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都市报）